名義上是蒙特萊普人,他卻由于占領了科萊昂鎮的血腥戰場而建立了聲譽。
他這樣幹是出于無奈,因為蒙特萊普直接在吉裡亞諾的保護之下。
而在科萊昂,吉多-昆德納發現了他那兇殘的心所渴望的東西。
他曾采用消滅掉反對他的決定的人的武斷辦法解決了四個家族的世仇。
他殺害了西爾維奧-費拉和其他工會組織者。
他或許是唯一的受到憎恨多于尊敬的黑手黨頭目。
就是這六人,由于他們的名聲和威望以及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巨大恐怖,把西西裡的貧苦農民排斥在奧洛托親王的土地之外。
兩輛滿載武裝人員的吉普車在蒙特萊普至巴勒莫的公路上疾駛,然後拐進了一條通向莊園圍牆的小道。
除了兩人之外所有的人都戴了在眼睛部位開了小洞的絨線面罩。
兩位沒戴面罩的人是圖裡-吉裡亞諾和阿斯帕紐-皮西奧塔。
戴面罩的人中包括卡尼奧-西爾維斯特羅下士、帕薩坦波和特拉諾瓦。
安東裡尼從巴勒莫過來的一路上也戴着面罩。
吉普車在離黑手黨騎士們大約50英尺的地方停下了,此時另外一些人從農民群中擠過來。
他們也戴着面罩。
在此之前,他們正在橄榄樹叢中野餐。
當吉普車出現時,他們打開食品籃,拿出武器,戴上面罩,以長長的半圓形狀散開,槍口對準了騎士們。
他們總共大約50人。
圖裡-吉裡亞諾跳下車,查看一下各人的位置。
他看着他們騎着馬來回地走。
他知道他們已經看見他了,而且群衆也認出了他。
西西裡下午的煙灰色的太陽給綠色的原野染上了淡紅色。
吉裡亞諾感到奇怪,幾千名強硬的農民竟然吓得任憑這六人從他們的孩子的口中奪走面包。
阿斯帕紐-皮西奧塔在他身旁像一條急躁的毒蛇等待着。
隻有他不願戴面罩;其他人擔心會與這六位黑手黨頭目和“聯友幫”結下家族之間的血仇。
現在,吉裡亞諾和皮西奧塔首當其沖地與他們結下了血仇。
他兩人都戴着刻有獅和鷹的金帶扣。
吉裡亞諾隻有一把重型手槍插在挂在皮帶上的槍套裡。
他還戴着綠寶石戒指,那是他幾年前從公爵夫人那兒得到的。
皮西奧塔端着一架小型沖鋒槍。
由于肺病和興奮的緣故,他的面色蒼白;他對吉裡亞諾的遲遲不動很不耐煩。
吉裡亞諾正在仔細地觀察情況以證實他的命令已經執行。
他的手下已經組成半圓狀的包圍圈,這樣如果這些黑手黨頭目決定逃跑,可以給他們留條生路。
他們假如真要逃跑,就會失去“威嚴”和他們的巨大影響力,農民們再也不會懼怕他們。
然而他發現唐-西亞諾調轉他的雜灰色馬,繼續在圍牆前行進,其他人跟随在後。
他們決不逃跑。
從古老宮殿中的一座高塔上,奧洛托親王通過用來觀看星星的望遠鏡注視着這一場面。
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吉裡亞諾的面孔甚至那些細微部位――橢圓形的眼睛,清秀的面龐,豐滿的嘴現在卻繃得緊緊的;他知道那張臉上表現出的力量是剛毅的力量,他想,很遺憾,剛毅不是一項更為仁慈的财産。
因為,當剛毅不含雜念的時候,它的确是可怕的,此時親王知道他的剛毅是不含雜念的。
他為自己的作用感到羞愧。
他十分了解西西裡老鄉,他将為即将發生的一切負責。
他花錢請來的這六位了不起的人将為他而戰,決不會臨陣逃脫。
他們曾吓倒了在他圍牆前的一大群人。
可是,吉裡亞諾正站在他們前面,像一個複仇之神。
對于親王來說:太陽似乎已經變得陰暗了。
吉裡亞諾大踏步地向他們騎馬的小道上走去。
他們騎在馬上,威武高大,駕馭着馬保持緩慢穩定的步伐。
他們不時地用堆在凹凸不齊的白石牆旁的燕麥喂馬。
由于馬不斷地吃,它們便不停地排洩糞便,留下了似乎帶有侮辱性的一連串的馬糞;然後它們繼續緩慢地走着。
圖裡-吉裡亞諾逼近了他們的小道,皮西奧塔緊随其後。
這六人騎在馬上,目不旁視,繼續朝前走。
他們的面孔流露出令人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們肩上雖然都背着短筒獵槍,但他們毫無取下它們的意圖。
吉裡亞諾等待着。
他們又在他身旁經過了三次。
吉裡亞諾退後一步,平靜地對皮西奧塔說:“把他們打下馬,帶到我這兒。
”接着他穿過小道,身體倚在莊園的白石牆上。
靠着牆時,他曉得他已經越過了命運之線,即今天他正在做的事将決定他的命運。
但他沒有任何猶豫不決和心緒不安的感覺,隻有對這世界的一股憋在内心的憤怒。
他知道在這六人的背後隐現着唐-克羅斯的巨大身影,而且知道唐-克羅斯就是他的頭号敵人。
他也對這些他正在幫助的人群感到惱怒。
他們為什麼如此馴服,如此膽怯?隻要他能夠武裝和領導他們,他就能造就出一個嶄新的西西裡。
然而,他接着對這些衣衫褴褛、饑腸辘辘的農民産生一陣憐憫之情,他揚起手臂向他們緻意以示鼓勵。
他們依然保持着沉默。
刹那間,他想起了西爾維奧-費拉,他或許能夠使他們覺醒。
此時,皮西奧塔成了場面的主角。
他穿着奶油色的毛線衫,上面織有幾條暗色的、恣意蔓延的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