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程來一睹絕世容顔,他是複社中少有的文武全才之人,名喚喻連河,本是蜀中人氏,在江南逗留頗久,其家傳的武功在江浙一帶的亦頗有名氣。
方密之和喻連河遠遠看見一家宅院門前有許多人吵鬧不休,覺得很掃遊興,細看周圍這些遊人,也個個面容緊鎖,頓感少了許多閑情雅趣。
方密之勒住馬,問一位華發老者:“老人家,那幫人是怎麼回事?敗煞風景。
”
“客官有所不知,這幫浪子欺負人家,在這裡鬧了很久,左鄰右舍都不得安甯呢!”
“怎麼沒人出面幹涉呢?”
“誰惹得起窦、霍兩家呢。
一個是富甲一方的鄉紳,一個是國丈田弘遇的親戚。
仗勢欺人。
”
“有這等事。
”喻連河憤然道。
方密之用折扇拍拍手掌,心裡一動:會不會是因為董小宛呢?他又問道:“那幫浪子為何欺負人家?”
“客官,美貌惹人心啊。
那家有個美麗絕倫的女人,身世本就凄涼,如今又遇着這等事,真是太慘了!”
“是不是董小宛?”
“就是她。
客官認得嗎?”
方密之朝喻連河道:“快!”也不再理那個老者,雙腿一夾,坐騎直沖而去。
兩匹馬沖到門前,那幫浪子正擡着一根大圓木如和尚撞鐘一般撞擊着院門,院門咔嚓咔嚓地呻吟着,眼看就要破裂了。
方密之在馬上大叫一聲:“住手!”
浪子們一驚,沒料到有人出面幹涉。
有的便撒了手,其餘幾人慌忙跟着撒手,那扔得慢的便被木頭砸了腿,痛得在原地抱着腳亂跳。
方密之和喻連河此刻也跳下馬來。
浪子們眼見是兩個外地的書生,氣得哇哇大叫。
有幾個便沖上來揮拳就打。
喻連河身影飛起,口中念念有詞。
但見他隻是用衣袖左抽右打幾下,幾個浪子便滾翻在地,能爬起來的便飛奔而去,爬不起來的則在地上哭爹叫娘。
餘下的都知道來了硬角色,便不敢再鬧,悻悻而退。
窦某卻不服氣,操了柄鋼叉猛擲過去,鋼叉破空飛向喻連河的胸口,但見喻連河朝飛來的鋼叉微微一笑,鋼叉飛到身上的一刹那,他微微側身,一伸手便将鋼叉抓在手上。
浪子們吓得一愣,一時鴉雀無聲,窦某抖得如篩糠一般,欲跑卻邁不開腿,裆中一急,撒了泡尿,尿滲出袍,吧嗒吧嗒地滴到地上。
喻連河冷笑幾聲,雙手舉起鋼叉朝自己的一條腿上一砸,但聽“咔”的一聲響,鋼叉折為兩半。
他将鋼叉朝地上一掼,有叉的半截插在地上,沒叉那半截也插在地上。
衆浪子面面相虛。
隻聽喻連河大喝一聲:“爾等還不快滾!”衆人如得聖令般拔腿就跑。
方密之樂得撫掌大笑道:“喻兄武功蓋世,果然名不虛傳。
”
董旻在門後瞧得清楚,一邊搬門後的東西,一邊朝董小宛道:“來救兵了。
”
方密之和喻連河牽馬進了院門。
董小宛眼見是方大公子,便委屈地哭了起來,手裡還提着一把菜刀。
她身後站着惜惜則握着兩把剪刀,單媽握着一柄斧頭,陳大娘則握着一柄砍柴刀。
她們都準備待那幫浪子破門而入之後和他們拼命。
方密之和喻連河見她們如此情景,方知自己來得是多麼及時,否則憑這幾個弱女子,後果真不敢設想!
衆人一陣唏噓感概之後,方密之和喻連河就在樹上拴了馬,然後步入了客堂,惜惜已泡上茶,奉上前來。
董小宛重新整了衣裝,下樓來道了萬福。
然後問方密之道:“這位公子……”
“姓喻名連河,巴蜀才子,不僅文采動人,而且武功蓋世,複社中難得的君子。
”
喻連河覺得董小宛果然名不虛傳,楚楚動人而又儀态萬方,清新脫俗,真是奇女子。
當下,兩人各自施禮見過。
“方公子,”董小宛迫不及待地問道:“此來可知冒公子消息?”
“什麼?冒辟疆沒再來嗎?”
惜惜插嘴道:“說好今年春來接我姐姐,害得我姐姐人都愁瘦了,卻連鬼影子都沒見一個。
是不是冒公子變心了?若是不愛我姐姐,叫他早說個信,别害人。
”
“惜惜。
”董小宛朝她瞪瞪眼。
“我偏要說。
那個冒公子就是沒心沒肝。
”惜惜跺腳道。
方密之勸道:“我與冒辟疆相交多年,深知他的為人。
他從不輕易允諾。
諾則必行。
此番未來迎接宛姑娘,一定有什麼羁絆了。
還望宛姑娘見諒一些。
”
喻連河也幫腔道:“冒公子一向重情重義,絕不會食言。
我看他必有另外的緊急之事。
望宛姑娘切勿有過頭的猜疑。
”
董小宛歎了口氣,哀怨地說道:“我也知道冒公子非負心之人,隻是情到真處,一絲陰影晃過便驚心而已。
”
方密之道:“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我好羨慕冒公子有你這樣癡心的紅顔知己,若遇着他,定要他火速趕來。
”
吃罷晚飯,衆人又到客堂裡喝茶,又說了一些閑話,喻連河自覺有些不勝酒力,便起身告辭。
方密之也欲告辭,被董小宛強行留住。
喻連河隻好獨自去尋範雲威,他倆明天一早還得到揚州去找鄭超家。
方密之吹吹杯中的浮茶,輕輕呷了一口。
他放下杯盞的一刹那,瞥見惜惜躲在屏風後偷看自己,猛然想起那天在媚香樓和她同席共枕因而破了她的處女之身,便覺得惜惜已非昔日的惜惜,而今已經是一個比較标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