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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自然聽得出來,冷笑道:“現在收兵徒叫荊州人恥笑。
王必傳我将令,分兵駐防南路,我看看他們有什麼本事救穰縣。
哼!蔡德珪啊蔡德珪,我鬥雞鬥不過你,打仗可不怕你!”
郭嘉、王必可不知他們倆是什麼交情,聞聽此言都糊塗了。
荀攸卻連連搖頭:“若是動仗倒也不懼,就怕他來到近前卻不跟咱們打,那可就不好辦啦!”
事實果如荀攸所慮,蔡瑁統領大軍進逼穰縣,卻紮下大營做坐觀之态,似乎無意與曹操見仗。
可這樣的舉動比真刀真槍還叫曹操難受,既要攻城又要防備他突襲。
倘若穰縣到了千鈞一發的時候,蔡瑁必然傾全軍而至;倘若曹操撤軍,他又能在後追擊;即便是穰縣攻克,這座城池損毀至極不堪再守,他照樣能趁亂給曹操重創——蔡瑁用的是以逸待勞之法,意欲坐收漁人之利。
曹操也改變戰略,意欲再次招降張繡以禦蔡瑁,可是仇怨結得太深,似乎也不易辦到。
張繡雖不歸降,但怕曹操攻入屠城;蔡瑁其實也有一怕,怕張繡突然降曹,兩家并勢來襲荊州軍必敗。
張繡怕曹操,曹操怕蔡瑁,蔡瑁又怕張繡。
誰也沒料到戰事會發展到這步田地,三方面相互克制,眼見又成了僵局!
關鍵時刻外部環境成了決定性因素。
蔡瑁的後方是荊州,東面的孫策戡亂未定,西面的劉璋閉關自守,毫無後顧之憂。
可是曹操後方卻有袁紹、呂布兩個勁敵。
僵持不到十日,忽有呂昭自許都攜帶荀彧、荀衍兄弟密信來至軍前。
“袁紹謀劃奇襲許都……”曹操看完密報腦袋裡嗡的一聲,“我因意氣而誤事矣!”說罷跌坐在杌凳之上,臉色慘白半天無語。
呂昭見他這等模樣,趕緊湊上前解釋:“此乃田豐向袁紹所獻之策,袁紹尚未決斷,即便他此刻自易縣回軍也需時日。
再說夏侯大爺坐鎮許都,程昱、萬潛等保守兖州,敵鋒未可驟至,大爺您切莫着急。
”呂昭是曹府小仆出身,雖然現在歸在夏侯惇帳下聽用,對曹操的稱呼依舊沒有改變。
曹操擺擺手以示不要做聲,思索了好久才道:“悔不聽荀公達之言,現在當真進退維谷了!我豈不知河北這消息未必是實,但此事給我提了個醒。
我離開許都已有三月,這三個月裡又有多少大小變故?公孫瓒未滅,袁紹别軍即便渡河亦不足懼,但若是袁紹、呂布同時發難我又将如何應對呢?”他這會兒突然清醒過來,進而越想越害怕:此間戰事未解,劉表與袁紹又素來交好,倘若袁紹攻我于北,劉表拖我于南,那時候或是呂布、或是袁術、或是關中諸将,隻要再有一方與我為敵,許都人心不穩,我曹孟德這顆腦袋就要搬家了。
曹操不敢再想下去,即刻決定收兵,喚荀攸、郭嘉前來商議退軍事宜,又向荀彧回信叮囑戒備。
曹營上下密宣指令,趁夜晚解去穰縣之圍,留下空營虛插旌旗,人銜枚馬裹蹄,暗暗撤兵北歸。
就這樣,第三次征讨張繡又無功而返。
雖然曹操撤退井然有序,但時至天明兩家兵馬上發覺事情之變。
穰縣之危已解,留下賈诩守城,張繡、蔡瑁兵合一處,不過半日工夫就攆上了曹軍大隊人馬。
撤退遭襲最是危險,好在曹操早有準備,親統精銳士卒殿後。
饒是如此安排,荊州兵皆是生力軍,僅殺個平分秋色,還是未能徹底擊退敵軍。
曹軍繼續撤退,兩家兵馬緊随不舍,更糟糕的是此時又逢雨季到來。
對于擅長統兵的曹操而言,諸般不利因素都可以設法避免,唯有天氣是無可奈何的,而這次趕上的還是多年不見的連續陰雨。
雨下得并不大,但沒完沒了很是惱人。
斷斷續續間,一連下了十幾天的黴雨,好像老天再也不會晴朗了,加之氣溫炎熱,天地間仿佛變成了大蒸籠,把一切都籠罩在氤氲之中。
雖然撤退者與追趕者受的是一樣的苦,但彼此的情況卻大不相同。
張繡之軍受困已久,如今可得發洩,天氣雖差鬥志不減;蔡瑁的荊州兵皆是襄樊一帶的人,火爐子裡長起來的,對悶熱陰雨習以為常,幾乎不受天氣影響;但曹操的兵可就遭罪遭大啦!
曹軍打了三個月的攻城戰,師勞無功又頹然撤退,連兵帶将本就氣勢低迷,再加上這樣的鬼天氣,衆人壓抑得喘不上氣來。
無奈之下曹操下令緩慢撤退步步為營,每天行進不到十裡,腳下淌着泥水,還得随時注意後面的騷擾。
這種時候隻有耐住性子穩紮穩打,隻要行軍速度一加快,撤退馬上就會變成潰退。
這段日子裡滿營将士的衣衫幾乎沒幹過,又是雨、又是汗、又是泥,黏糊糊濕漉漉貼在身上,到晚上脫下來一看,在衣衫上起了一層白毛,而後背也生滿了痱子。
更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