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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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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必膺懋賞。

    他沒有期望自己再晉爵,但打算着他的部下都可以換一換頂戴,升一升官。

     這天屯兵在唐縣,正在籌劃回樊城休養補充,親兵來報: “徐州有差官到,說是來傳旨。

    ” “等到了!”他很高興地說:“先擺香案,找大家一起來聽恩旨!” 于是先把差官接進來招待,同時分遣快馬,把他部下的骁将,宋國永、婁雲慶、孫開華、楊德琛、蘇文彪、段福、譚勝達、唐仁廉、王衍慶都找了來,恭具衣冠,紅頂子、藍頂子跪了一地,靜候宣旨。

     一聽就不對!開頭一大段,全系指授方略,饬令鮑超一軍,兼程東下,會同曾國荃所部,剿辦竄至麻城的一股撚軍。

    接着提到劉銘傳尹隆河之敗,差官讀到“誤由鮑超未照約會分路進剿,緻令劉銘傳駭退挫敗,鮑超更不得辭咎”這幾句,他渾身發抖,冷汗淋漓,幾乎昏厥。

     “這搞的啥子名堂?”他惶蘧四顧,大聲問道:“你們大夥聽見了沒有?” 他的部下都不開腔,一個個臉色鐵青,眼中仿佛冒得出火來。

    那差官看情形不妙,草草念完,把上谕往封套裡一塞,擺在香案上,然後走到側面,甩一甩馬蹄袖,要以他的記名參将的身分,替鮑超請安行禮。

     鮑超卻顧不得主客之禮,把拜墊一腳踢開,招着手大聲說道:“你們都來,都來!出鬼羅。

    ” 不但召集将領,還找來幕友,把上谕又細讀一遍,鮑超緊閉着嘴,側耳靜聽,雙眼不住閃眨,聽到一半,猛然把桌子一拍,霍地站了起來,定睛不語。

     “九帥回武昌了沒有?”他問。

     “還沒有。

    ”婁雲慶答說:“還在黃州。

    ” “馬上到黃州去看九帥。

    ”鮑超對婁雲慶說,“劉省三搞啥子鬼?淮軍整我就是整湘軍,你跟我一起去看九帥!” “霆公,”婁雲慶比較持重,這樣勸他:“現在底細還沒有摸清楚,去了也沒有用。

    銘軍那裡我有條路子,先把劉省三的原奏,抄個底子來看看再說。

    ” 鮑超想了半天點點頭:“要得!”又指着幕友說:“馬上替我修起兩封書信來!一封給九帥,一封給大帥。

    給九帥的信,問他把霆軍的戰功朗個報的?給大帥的信……?” 給曾國藩的信,應該如何措詞,頗費躊躇,倘發怨言,于心不忍,不發怨言,又無用處。

    就這沉吟不語之時,宋國永冷冷地開了口。

     “免了!”他也打着四川腔說,“大帥又不會跟人家拿言語,何必教他老人家心煩?” “對頭!大帥的信不要寫了。

    ” 于是幕友為他寫好緻曾國荃的信,詢問上谕中所謂“未照約會,分路進剿”這句話的由來,指派專差,星夜馳往黃州,信封上寫明“鹄候回玉”,而且關照專差,不得複信,不必回來。

     這樣一來一去,起碼得有四、五天工夫,鮑超滿懷抑郁,加上部下各營,議論紛紛,群情憤慨,怕有嘩變之虞,因而憂心忡忡,夜不安枕,惹得鹹豐十年初,在安慶以西小池驿大破陳玉成所受的舊傷複發,右臂、左膝,形同偏廢,但仍力疾起床,等候消息。

     兩處的消息,幾乎同時而至,劉銘傳呈報李鴻章的原信,底子已經抄來,鮑超聽幕友念完,手足冰冷,渾身發抖,再聽念到曾國荃的信,勸他顧全大局,不與淮軍計較。

    這才知道自己所受的委屈到了家,仿佛孤兒受人淩辱,呼籲無門似的,一時悲從中起,放聲大恸! “劉省三龜兒子!”他一面哭罵,一面拿左手把桌面都快捶破了,“你整老子不要緊,有功不賞,你教我朗個對得起弟兄?” 這一哭驚動了全營官兵,有的來勸,有的躲到一旁去生悶氣,還有些鮑超從三峽帶出來的子弟兵,認為劉銘傳忘恩負義,狗彘不食,決心跟銘軍開火,繳他們的洋槍。

     消息傳到鮑超耳中,悲憤以外,又添一層憂慮,他把宋國永和其他數名四川籍的将領找了來,勸導不可如此,但自覺愧對部下,因而措詞極難,讷讷然無法出口。

    幸好持重穩健的婁雲慶,以曾國藩作為借口,說是果然鬧出事來,朝廷一定責成曾國藩查辦,豈不害他為難?而且本來有理,一鬧變成無理,尤為不智。

    就這樣說得舌敝唇焦,才算勉強把他們壓制下來。

     由于連番刺激,五内震動,鮑超複發的傷勢,突然加重,便奏請解職調理。

    這時正由徐州回駐江甯的曾國藩,在旅途中得知鮑超憤郁成疾,引發舊傷,大為焦急,派人帶着吉林人參,兼程趕了去慰問,同時分别寫信給李鴻章和曾國荃,雖無責備的話,但語氣中亦頗表不滿,希望趕緊有所補救,慰撫霆軍。

     于是曾國荃派了人把鮑超接到武昌,到漢口請了名醫來替他診治。

    在周家口的李鴻章,自覺此事做得有欠光明,無奈已經入奏的事,不好更改,唯有設法從别的地方,替鮑超多說好話,請朝廷優予獎護。

    同時也怕禦史參他欺罔冒功,得要趕快派遣親信,到京裡去多方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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