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仗“剿洗”不完,怕乘勝追擊之際,還要派部隊回來照料辎重,未免耽誤時機,所以傾師全出。
到了一處名叫宿食橋的地方,劉銘傳駐馬等候諜報。
兩三撥哨探接踵報告,說是撚軍仍在尹隆河對岸,未見動靜,似乎對官軍出擊,尚無所知。
這還等待什麼?劉銘傳立即下令,以步兵五營留在宿食橋守護辎重,餘下的依照原來的計議,全數渡河。
原來的計議是分作三路,齊頭并進,右軍先撲尹隆河北岸的楊家洚,任務特重,劉銘傳特派他手下最得力的唐殿魁擔當。
左軍統帶是劉成藻,中軍則由他自己親自率領。
這一帶是真正的古雲夢澤,湖澤縱橫,楚天遼闊,又當冬季水淺,更便馳驅。
劉成藻的左軍先到河邊,人馬涉水而過,接着中軍也渡了河,拉開隊形,向前直沖。
撚軍自然已得到了警報,也分作三路迎敵,牛洪在西、任柱在東,賴汶光和李允居中策應。
銘軍是劉成藻的部隊較弱,而東撚以任柱一股最強悍,所部全是馬隊,跟僧王周旋過很長的時間,轉戰數千裡,能夠人自為戰。
這最強的正好碰着最弱的,而且首先遭遇,剛一接觸,劉成藻那五營就穩不住陣腳向後轉了。
左軍一轉,帶動中軍,劉銘傳一看這情形,恨不得把劉成藻抓來手刃于馬前。
此時無奈,唯有硬拚,下令沖鋒。
長号筒“嗚嘟嘟”地吹得好響,馬隊一路沖鋒,一路開洋槍,乒乒乓乓,夾雜着萬蹄雜沓,加上後續步兵“殺呀,殺呀”的喊聲,聲勢十分驚人。
東撚中軍的賴汶光和李允,頗有憚意,正在有些躊躇,想先避一避鋒頭,忽見東面塵煙大起,遙遙一望,喜逐顔開,那些喽羅們亦無不精神大振。
東面來的是任柱的馬隊,一部分渡過尹隆河去追擊劉成藻的部隊,一部分由任柱親自領着來攻劉銘傳的中軍。
攔腰側擊,形勢最利,等劉銘傳發覺,已頗難應變——任柱的馬隊飄忽如風,轉眼迫近,攔腰被沖為兩段。
後一段潰散,前一段恰好遇着賴汶光和李允,迎頭痛擊。
劉銘傳此時方寸大亂,隻由兩百親手訓練的親兵保護着,在亂軍中奪路而走。
中、左兩軍都垮了,右軍唐殿魁卻打得很好,輕易奪下楊家洚,渡河擊退牛洪一股,正遇着任柱側攻中軍,飛馬來援,阻遏了攻勢。
然而這一擋卻使他自己成為衆矢之的。
中、左兩軍死的死、逃的逃,撚軍三路合而複分,一半渡河去追官兵,一半對付唐殿魁一軍。
他隻得兩千五百人,撚軍則有兩三萬,重重包圍,漸漸逼緊,唐殿魁和兩名營官吳維章、田履安力戰陣亡。
銘軍整個兒崩潰了。
劉銘傳和他的幕僚及親兵,陷在重圍之中,無法逃生,索性脫下冠服,坐待就擒。
這時撚軍兩翼的馬隊,渡河的還不多,大部分在尹隆河南岸對付唐殿魁一軍,以及追殺四下潰散的官軍,但中路撚軍,渡河而北的人數已有一兩萬,烏合蟻聚,遍野皆是,忽然間有人驚惶地喊道:“霆軍,霆軍!”
但見北來的霆軍,仿佛大海潮生,初看不過一線,等聽出人喊馬嘶,已如怒潮澎湃,轉眼迫近。
霆軍的排面拉得極廣,那淩厲無比的氣勢,急風驟雨般懾人心魄,撚軍先就有了怯意。
霆軍大敵當前,情況也還不甚明了,隻從銘軍的潰卒口中,得知友軍吃了敗仗,到底敗到如何程度,先得弄個明白。
因此,鮑超下令暫停,會合他手下的主要将領,婁雲慶、宋國永、孫開華、楊德琛,策馬上了一處小岡,大家拿望遠鏡四處搜索,怎麼樣也望不見銘軍的帥旗。
“壞羅,壞羅!”鮑超着急地說,“劉省三怕的是完蛋了!
怎麼搞的嘛?”說着,撥缰就走。
等下了小崗,他才發令,分兵三路擊敵,而以楊德琛的馬隊為遊擊之師,迂回包抄後路。
他自領中路,又以骁勇善戰,曾經與敵周旋了兩晝夜不進飲食而始終不懈,外号“孫美人”的孫開華,居中策應。
諸将接令,各回本部,看着差不多了,鮑超親自用左手發炮,巨響一聲,哨煙四起,接着便是驚天動地的“殺”聲,三路齊發,如排山倒海般壓制撚軍。
霆軍紀律雖不佳,賞罰極其分明,那些兵一上了戰場,隻有一個念頭:“不死就享福。
”所以此時個個奮勇争先,挺矛舞刀,迅如疾風,當者披靡。
中路因為有炮隊,行動比較慢,左右兩路最先接敵,往中間逼緊,把撚軍擠得不是後退,就隻好拚命向前。
向前的來得正好,鮑超親自率領的洋槍隊,正在等着,看撚軍将到射程以内,便即跪倒放排槍,一排放過,另一排接着來,放過的那一排一路跪,一路裝彈藥,到了前面再放。
如是周而複始,名為“連環槍”,運用得法,威力極大。
兩排槍放過,中路的撚軍就已支持不住。
這時任柱和牛洪的馬隊,已渡河馳援,馬隊要靠馬,而馬有“西馬”、“北馬”之分。
西馬在多少年前稱為“代馬”,嘶風追月,固海内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