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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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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軍是客卿,礙着馬新贻的面子,他們闖了禍還不能責備。

    就是責備,人家也不受,他把劉秉璋擺在北岸,還有殲敵立功的機會,浙軍在南岸,守住了是分内之事,守不住就有處分。

    一樣打仗賣命,何以他自己的淮軍擺在易于見功之地,特地請來的客軍替人墊背?這話付之公評,是自己的理虧。

     心裡萬分抑郁,還得打起精神來應變。

    東撚一向是“任勇賴智”,看賴汶光的打算還想突破運防,再有疏虞,讓撚軍到了運河西岸,由蘇入皖,則是放虎歸山,贻患無窮。

    因此,他一連發出上十封信,分别嚴饬各軍,合力兜剿。

     當然,淮軍中最着急的是劉秉璋,不待李鴻章的命令到達,已派出親軍馬隊葉志超、楊岐珍,由六塘北河岸渡河,沿着運河向清江浦、淮安追擊,而特以賴汶光個人為目标。

     撚軍一路逃,一路為官軍攔截,人數越打越少,但幾個主要的頭目,仍有脫身之法。

    大勢已去,逃也逃不遠了,然而投降也得找地方,任三厭、李允、牛洪還存着希冀之心,決定設法偷渡到運河西岸,向駐紮在洪澤湖以南的李世忠投降。

    這個勝保的“知己”,原是早期太平軍投降過來的,舊時夥伴,希望還能夠予以庇護。

    賴汶光則從李鴻章以下,淮軍将帥中,沒有一個是他看得起的,唯一的例外是一個吳毓蘭,他也是安徽合肥人,辦團練當縣丞起家,積功升到道員,頗得民心,此時正帶兵屯守揚州,賴汶光認為投降了他,比較能得到公平的處置,所以決定奔向揚州。

     于是東撚殘衆,在高郵附近,分為兩股,一股越過運河,竄天長、六合一帶,由李昭慶派馬隊追擊,另一股就是賴汶光的十幾騎,沿運河西岸南下,但揚州雖已在望,卻因為劉秉璋的親軍葉志超和楊岐珍追得太緊,看樣子到不了揚州就會被殺或者被擒。

     于是賴汶光心生一計,弄了幾套“行裝”暖帽,扮成官兵,選個盧州府口音的撚軍,戴上一支藍翎,冒充淮軍軍官,裝得吃了敗仗,落荒而逃的模樣,每過運河閘口,倉皇喊道: “快把閘闆去掉,撚匪來了!” 這一來,真的官軍一到,得重新放下閘闆,讓他們過去,自然耽誤工夫,以緻距離越拉越長。

    到了黃昏時分,賴汶光一行抵達揚州以北四十五裡的邵伯鎮,這是個水陸沖要的碼頭,有一名專司河防的巡檢駐在那裡,官兒雖小,是個肥缺。

    看看晚來欲雪,關津清閑,正弄了四盤一火鍋在那裡喝洋河高粱。

    就這時,賴汶光他們幾個到了,一下馬就用馬鞭子打門。

     門是開着,故意要擺官派,巡檢慌忙趕了出來,一見領頭的“軍官”,腦後拖着藍翎,那起碼是“遊擊”、“都司”之類的官兒,便口稱“大人”,接待到裡面動問來意。

     來意是要吃飯,現成就是,裝了幾大盤饅頭來,連四盤一火鍋一起吃得光光,抹抹嘴道聲“叨擾”。

    那“軍官”接着又說:“我們得趕路去見吳大人,撚匪已抄小路,直撲揚州來了!” “啊!”那巡檢大驚失色,“請問,撚匪離這裡多遠?” “不會太遠。

    ”那“軍官”放低了聲音說,“本來不管你的事。

    我們叨擾了你一頓,透個消息給你,撚匪鬼得很,從俘虜身上剝了衣服穿上,冒充官軍。

    你最好想辦法不讓他們過閘,拖延他一下子,好等吳大人派兵來痛剿——這一場功勞都是你的,吳大人報上去,起碼保你一個縣大老爺。

    這是因為我們吃了你一頓好的,不然,不告訴你!再跟你說一句,撚匪既然冒充官軍,你隻要不拆穿,他們決不敢行兇,你隻想辦法留難他們,不要緊!” “是,是!”那巡檢請了個安,笑容滿面地說:“多謝大人栽培!” 等賴汶光他們一走,那巡檢随即吩咐手下,關閉閘口,任何人不準通過。

     這一來,葉、楊兩軍與邵伯鎮巡檢,必有糾紛發生,使得賴汶光更能從容處置,沿途打聽到确實信息,吳毓蘭帶兵駐紮在揚州城外瓦窯鋪,于是問清了路,冒着大風雨,直投瓦窯鋪而來。

     一到了那個運河東岸的小鎮上,要找“吳大人”就容易了。

    賴汶光一行先投旅店,換去濕衣,略略休息一下,雨也住了,便即上街望着燈火明亮之處走去。

    到那裡一看是座廟,門口架着兩盞三腳竹架的大燈籠,一面是栲栳大的一個“吳”字,一面标明吳毓蘭的頭銜:“三品頂戴江蘇即選道華字營統帶”。

    燈籠旁邊,站着數名持刀的衛士,見有一群人來,随即大聲喝住。

     “你們,”為頭的一名把總問道,“七八個人成群結隊,深夜在街上遊蕩,是幹什麼的?” “特為來見吳大人。

    ”仍舊是曾冒充武官的那名撚軍,用盧州府口音回答。

     “你有什麼事要見我們大人?” “奉葉大人之命,見吳大人有機密軍情禀報。

    ” “是那位葉大人?” 這時賴汶光開口了:“有緊要書信在此,請遞了進去,看吳大人是不是傳見?”說完,貼身取出一個封緘嚴密的信封遞了過去。

     那把總說一聲:“等着。

    ”拿了書信去呈遞。

     吳毓蘭接到手一看,封面上隻寫着一行字:“吳大人印毓蘭密升。

    ”拆封往外一抽,一張名刺掉在地上,把總替他撿了起來,順便看了看,就象被黃蜂螫了手似的,身子一哆嗦,失聲喊道:“唷!” 見他神色有異,吳毓蘭趕快搶到手裡一看,名刺上寫着三個字:“賴汶光”,不由得也是一驚,急急問道:“來了有多少人?” “七八個。

    ” “這封信是誰交給你的?” “一個老百姓打扮的,有五十歲左右。

    ” “是什麼口音?” “是,”那把總想了想答道:“兩廣口音。

    ” “那就是了。

    ”吳毓蘭說:“你别忙!”他定神想了想說: “請進來!” “是!” “慢着!”吳毓蘭搖搖頭,“你辦不了這件事。

    趕快去請杜參将來!記住,不準你多言多語。

    聽清了我的話沒有?” 那把總也知道這是極要緊的一件事,連聲答應着,去把參将杜長生請了來。

     匆匆說了經過,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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