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蝕,用“大統曆”、“回回曆”推算時刻,統通不準,隻有徐光啟用西法推算,有如預見,于是特開“曆局”修新曆,由湯若望參與工作。
他又會修“火器”,所以崇祯十七年正月,李自成逼近京師,輔臣李廷泰督師剿賊,特地把湯若望帶入軍中管槍炮。
入清以後,湯若望一面傳教,一面做官,做的就是專門掌管天文曆法的欽天監監正。
孝莊太後和世祖母子對他極其信任,聖祖能正儲位,就因為湯若望一句話,說他已經出過天花,可保無虞。
順治十八年,世祖因出痘駕崩,越顯得湯若望有先見之明。
因此,聖祖對他亦異常尊信,修明曆法,提倡天算,天子躬親倡行。
這也就是天主教能在中國大行其道的緣故。
到了世宗即位就不對了!閩浙總督滿保首先于雍正元年上疏,說“各省起天主堂,邪教偏行,聞見漸淆,人心漸被煽惑,請将各省西洋人,除送京效力人員外,餘俱安置澳門。
天主堂改為公廨。
誤入其教者,嚴行禁饬。
”
世宗準了滿保的奏請,給了半年的限期來遷移,同時命令沿途地方官照料。
這還都是因為聖祖崩逝未久,他仰體親心,格外寬厚之處。
到了雍正三年,更嚴禁入“西洋教”,這個禁令,過了一百二十年才撤消。
道光十九年發生的鴉片戰争,先勝後敗,結果訂了賠款割地的《江甯條約》,開廣州、福州、廈門、甯波、上海“五口通商”,這“五口通商事務”由兩江總督兼理,兼授的官銜,稱為“南洋通商大臣”。
英國人一心想通商,法國人注重在傳教。
道光二十四年,在黃埔的一條法國兵船上,簽訂了三十五條的《中法商約》。
接着,法國公使克勒尼,向兩廣總督耆英提出交涉,要求取消雍正三年的禁令。
耆英據情轉奏,禮部議定,準在五個通商海口,設立天主教堂,但“不許奸誘婦女,诳騙病人眼睛”,洋教士為人治病,有時會動刀,所以民間有洋人挖眼睛的傳說,朝廷亦信有其事,因而特别申明約束。
自此以後,信教的人漸漸又多了,此輩被稱為“教民”,教民隻知上帝,不祀祖先,此事從士大夫到老百姓,無不深惡痛絕。
“忘本”就是亂臣賊子,人人可得而誅,同時教民中亦難免有莠民,仰仗洋人勢力,欺壓鄉裡,益增民教的仇恨。
小則群毆,大則殺教士、燒教堂的“教案”,層出不窮,沒有一個地方官聽見“教案”二字不頭痛。
到了鹹豐十年,英法聯軍内犯京師,文宗倉皇逃難到熱河,訂了城下之盟,由恭王出面所訂的中法條約,準許大清臣民自由信教,法國教士得在各省租買田地,起造教堂。
這一來,“教案”越多,朝廷正有洪楊的腹心大患,不敢再跟洋人起釁,同時中法條約中又規定地方官“濫行查拿”教民,須加處分,因此,遇到“教案”,總是教民占上風。
民教相仇,積漸成了難解難分之勢。
眼前就有貴州遵義和四川酉陽州兩起,遷延日久,使得法國公使羅淑亞無可忍耐,竟自稱“外臣”上奏,而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居然亦為他代遞“外臣”的奏折。
兩國的交涉,變成内部的糾紛,好象部院之間,各有主張,唯待軍機議奏,皇帝裁決。
為此,把文祥氣出一場病來,亦為此,加派沈桂芬在“總署”行走,免得董恂再胡鬧。
曾國藩的幕友,議論教案到此,無不浩歎。
由董恂又談到崇厚——他是鹹豐十年新開的北方三個通商口岸:天津、牛莊、登州的“辦理三口通商大臣”,在旗人中算是洋務好手,但他辦洋務,隻是一味媚軟,縱容得洋人氣焰甚高。
大家都認為這不是好現象,總有一天因為洋人的“欺人太甚”而激出變故來。
“民教相仇,亦不能全怪洋人,民智未開,誤會益深,這才是隐憂。
”
曾國藩接着便舉了個例,從他到任以來,好幾次有人攔輿告狀,說有小孩走失,是為天津教堂拐了去“挖眼剖心,采生配藥”,請求伸冤。
“這是野番兇惡之族都不忍為的事,西洋文明各國,如何會有此殘忍的行為?以理而論,決無其事,然而你跟百姓說不清楚,如之奈何?”
但是,天津一帶,不斷有孩子走失,那是事實,曾國藩接到狀子,除了嚴饬地方官查拿“拐子”以外,不能再有什麼處置。
雖然有好些狀子中,指控天津東門外,運河西岸的“慈仁堂”,收養孤兒、棄嬰,不懷好意,曾國藩卻未肯輕信。
隻是有個打算,等有機會要親自去看一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個機會很快地到了,這年十月間,出省勘察永定河浚深的工程,到了天津,總督出巡,煊赫非凡,天津的道、府、縣,一起随着三口通商大臣崇厚,把曾國藩接上岸,駐節在長蘆大鹽商查氏的水西莊。
查勘了鹽政、校閱了崇厚所統率的洋槍隊和洋炮隊,然後請查獄訟。
這是他到任以後,決心要辦好的一件事。
曾經親手編寫了一篇“清訟事宜”,通饬各州縣,限期将積案辦理清楚,遇到重大的案子,提省親自審閱,每次出巡,亦必定要親臨州縣衙門,查核辦理積案的情形。
在天津,他最注意的,就是告教堂拐孩子的狀子。
因為右眼昏蒙不明的症狀,越來越重,他依舊隻能聽,不能看,聽完天津縣知縣劉傑的“面禀”,他說:“拐走孩子的狀子,有二十幾案,一案未破,其故何在?總有個說法,我倒要聽聽。
”
“回中堂的話,實在慚愧。
”劉傑滿臉惶恐地說,“盜案都破了,就這拐案不能破,卑職也困惑得很,唯有嚴饬差役,加緊緝捕。
隻是其中有一層關礙,卑職跟崇大人回過,崇太人一再吩咐要慎重,事情就不免棘手了。
”
“噢,是何關礙?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