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報效木植的禀呈,添上你一個名字,就說其中有你多少,一起報效,内務府幾位大人一高興,不就馬上替你補缺了嗎?”說到這裡,李光昭又跌腳嗟歎:“咳!真正錯過機會,你想想,惠而不費的事!”
官迷心竅的成麟,果然大為懊喪,拉長了臉,皺緊了眉,唉聲歎氣,久久不絕。
“不必,不必,不必如此。
成三哥,官運有遲早,不過遲也遲不了多少時候。
”李光昭說,“我在各省的木植,雖要在三年以後,才能用得上,另有一條路子,至遲明年夏天,就源源不斷有得來。
這要多花我十幾萬銀子,也說不得了。
”
“太好了!”成麟把剛才的憂煩,抛到九霄雲外,趕緊追問,“是怎麼條路子?快快,請快說!”
“你知道的,我跟洋商有往來,或者漢口,或者上海,或者福州、香港,我設法湊十幾萬銀子,買洋木進口,不就完了嗎?”
成麟喜心翻倒,真想給李光昭請個安道謝,但事機的轉變太順利,反令人不能相信,所以他牙縫裡不自覺地爆出一句話來:“真的?”
這句話問壞了,李光昭的臉色就象黃梅天氣,層雲堆積,陰黯無光,再下來就要打雷了!
“對不起,對不起!”成麟深悔失言,慌忙道歉,“我有這麼個毛病,這兩個字是句口頭禅,一不小心就出來了。
不相幹,你别生我的氣。
”
“自己弟兄,我生什麼氣?”李光昭慢慢恢複了平靜的臉色,卻又忽然放出很鄭重的态度,“有句話,我得先說在前,最早得年底出京,木料買好運到,總在明年秋天。
”
明年秋天就趕不上用了,他這話不是明明變卦?追問再三,李光昭才表示盤纏已經花光,得要寫信回去寄錢來,所以要到年底才能成行。
“這好辦!”成麟拍着胸脯說。
也不知他是如何好辦?隻約了幾個内務府的好朋友,請李光昭在廣和居吃飯,奉為上賓,輪流敬酒。
應酬之際,成麟特地為李光昭介紹一個陪客,說是他的表兄,是個漢軍,旗名叫巴顔和,漢姓是李,正好跟李光昭認作同宗,兄弟相稱。
巴顔和行五,比李光昭年輕,名正言順叫“大哥”,而李光昭看他一身配件,翡翠扳指,打簧金表,“古月軒”的鼻煙壺,知道是個有錢的主兒,便不肯以大哥自居,禮尚往來,叫他一聲“五哥”。
等酒醉飯飽,成麟約了李光昭和他表兄,一起到家。
重新煮茗叙話,巴顔和對李光昭的家世經曆,似乎頗感興趣,斷斷續續地問起,李光昭仍是以前的那套話,又有意無意地,說是到京買了一大批“花闆”,已經啟運,現在隻等漢陽的信到,立刻就走。
話中隐約交代,資斧告絕,是因為買了花闆,漢陽信到自然是彙銀子來。
于是巴顔和向成麟使了個眼色,兩人告個罪,避到廊下,咕咕哝哝,講了半天,再回進來時,成麟笑容滿面,而巴顔和随即告辭,顯然地,這是為了便于成麟跟李光昭密談。
“李大爺,”成麟問道:“我給你預備了五百兩銀子,你看夠不夠啊?”
五百兩銀子回漢陽,盤纏很富裕了,但李光昭喜在心裡,卻不肯露出小家子氣來。
略一沉吟,徐徐答道:“也差不多了!好在明年還要進京,想買點兒吉林人參、關東貂皮送人,都再說吧!”
成麟是跟他“放帳”的表兄借來的錢,已經說停當了,無法再借,所以這樣答道:“不錯,不錯!這得慢慢兒訪,才有好東西,今年來不及了,明年我替李大爺早早物色。
”
“拜托了!”李光昭煞有介事地拱拱手,“價錢不要緊,東西要好。
”
“是的。
”成麟問道:“李大爺,你看那一天動身,我好收拾行李。
”
這意思是他要跟着一起出京。
李光昭的腦筋很快,覺得這一下正好壯自己的聲勢,因而很快地答道:“我沒有事了,說走就走。
”
于是商量行程,決定由天津乘海輪南下。
但不能“說走就走”,内務府還得辦公文,奏明皇帝,咨行有關省份,叙明有此李光昭報效木植一事,将來啟運以前,由李光昭向該管州縣報明根數長短、徑大尺寸,轉請督撫,發給護照,每逢關卡認真查驗,免稅放行。
“這是奉了旨了!”成麟拿着内務府批複李光昭的公事說:
“就跟欽差一樣。
”
李光昭當差也很高興,備辦了一身光鮮的衣裳,用了一個十分玲珑的跟班,和成麟出京而去。
木植的來路雖還渺茫,而内務府辦事卻快得很,已經接頭了六家包商,分包圓明園的工程,奏折一上,慈禧太後特地傳谕召見明善,細問究竟。
明善面奏,“工程共分兩期進行,第一明是安佑宮、天地一家春和清夏堂,年内就要上梁;第二期是大宮門、正大光明殿、勤政殿、上下天光等處,這得明年春天開工。
”
“明年不是‘太歲沖犯’,不宜開工嗎?”慈禧太後問說。
“跟聖母皇太後回話,”明善答道,“隻要不動正梁就不礙。
再說,‘聖天子百神呵護’,明年又是聖母皇太後四旬萬壽,萬萬無礙。
”
慈禧太後也是頗為相信風水的,心裡一直有些嘀咕,現在聽明善這兩句話,覺得合情合理。
是啊,她在想,太歲沖犯,也得看看地方,太後、皇帝的事,太歲也不能不講情面。
怕什麼?
不過天地一家春和清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