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這句話不中聽,奎大奶奶隻能裝作不聽見,心裡卻更覺得他是早走早好,因而開門見山地問:“二弟,有什麼事嗎?”
“沒有,沒有!隻是老沒有見大嫂,怪惦念的,特為來看看。
”
“多謝你惦着。
”她又追一句:“二弟要是有事,請說吧!
自己人不用客氣。
”
最後這句話是假以詞色的表示,兆潤就不必惺惺作态了,苦着臉說:“還不就是那一個字嗎?”
“那個字?”
“窮!”兆潤又說:“弟媳婦又病了,小三出疹子,小四掉在門前溝裡,差點兒淹死。
唉,倒黴事兒不打一處來。
”
“噢!”奎大奶奶慢吞吞地說,“我手裡也不富裕。
不過,二弟老遠的來,我也不能讓你空手回去。
”說着,便将手裡的手巾包解了開來,裡面有兩張銀票,一張十兩,一張五兩,本想拿五兩的給他,不道兆潤先就說在前面。
“多謝大嫂,不用全給,隻給我十兩吧!”
奎大奶奶又好氣、又好笑,心裡在說:倒真以為自己挺不錯的,全給!然而那張五兩頭卻拿不出手了。
由此開端,隔不了三五天,兆潤便得來一趟,他也真肯破工夫守伺,總是等載澂不在家的時候來。
護衛因為未奉主人之命,也沒有聽奎大奶奶說什麼,不便攔他,所以他每次都能找着“大嫂”,伸出手來,也總有着落,不過錢數越來越少,當然也是可想而知的事。
漸漸地,奎大奶奶不能忍耐了,終于有一天發作,“你倒是有完沒有完!我是欠你的,還是該你的?”她厲聲質問。
“就是大嫂說的,自己人嘛!”兆潤涎着臉說,“大嫂,你那兒不花個幾兩銀子?就算行好吧!”
“好了!這是最後一回!”奎大奶奶将一張二兩的銀票摔在地上。
兆潤還是撿了走,而且過不了三天還是上門。
這一次護衛不放他進去了。
“找誰?”
“咦!”兆潤裝出詫異的神色,“怎麼,不認識我了?老馬!”
“誰認識你?得,得,你趁早請。
”
兆潤一時面子上下不來,既不能低聲下氣跟他們說好話,便隻有硬往裡闖。
這一下自然大起沖突,好幾個人圍了上來攔截,其中一個出手快,叉住兆潤的脖子往外一送,隻見他踉踉跄跄往後倒退,卻仍立腳不住,仰面躺了下來。
如果他肯忍氣吞聲,起身一走,自然無事,但以兆潤的性情,不肯吃這個虧,存着撒賴的打算,希望驚動奎大奶奶,好乞憐訛詐,便站起來跳腳嚷道:“你們仗勢欺人。
我跟你們拚了!”
這一聲喊,惹惱了載澂的那些護衛。
在王府當差的,最忌“仗勢欺人”這句話,所以這一下是犯了衆怒。
領頭的是個六品藍翎侍衛,名叫劄哈什,曾在善撲營當差多年,擅長教門的彈腿和查拳,這時出腿一彈,将個正在揎拳擄臂的兆潤,掃出一丈開外,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這一次兆潤賴在地上不肯起來了,“打死人羅!救命啊!”
極聲高喊。
“這小子作死!”劄哈什咬着牙說:“把他弄進去。
”
于是上來三四個人,掩住他的嘴,将他拖了進去,在馬号裡拿他狠揍了一頓。
揍完了問他:“服不服?”
怎麼能服?自然不服,但不服隻在心裡,口頭上可再不敢逞強了,“服了!服了!”他說:“你們放我回去吧!”
“當然放你。
誰還留你住下?”劄哈什說,“可有一件,你以後還來不來?”
“不來了!再也不來了。
”
“好。
我諒你也不敢再來了。
你走吧!”
開了馬号門,将兆潤攆了出來。
他隻覺渾身骨節,無一處不酸痛,于是一瘸一拐地先去找個相熟的傷科王大夫。
“二爺,你這傷怎麼來的?是吃了行家的虧,皮肉不破,内傷很重,可得小心!”
“死不了!”兆潤獰笑着,“你先替我治傷,再替我開傷單。
這場官司打定了。
”
王大夫替他貼了好幾張膏藥,又開了内服的方子,然後為他開傷單,依照兆潤的意思,當然說得格外重些。
回到家卻不肯休息,買了“盒子菜”,烙了餅,把他一幫好朋友請了來,不說跟奎大奶奶索詐,隻說無端受那班護衛的欺侮。
向大家問計,如何報仇雪恨?
“澂貝勒還不算不講理的人,應該跟他說一說,他總有句話。
”有人這樣獻議。
“他能有什麼話?還不是護着他那班狗腿子!我非得雙那班狗腿子吃點苦頭,不能解恨。
”兆潤問道:“咱們滿洲的那班都老爺,也該替我說說話吧?”
“來頭太大。
誰敢碰?”
“潤二哥,”兆潤的一個拜把兄弟說,“你如果真想出氣,得找一個人,準管用。
”
“誰呀?”
“五爺。
”這是指惇王。
“對!”兆潤拍桌起身,頓時便有揚眉吐氣的樣子,“這就找對了。
”
如果是想在載澂身上出一口氣,隻有請惇王來出頭。
當然,能不能直接跟他說得上話,或者他會不會一時懶得管此閑事,都還成疑問。
但要顧慮的,卻還不在此。
“老二,”兆潤的一個遠房堂兄叫兆啟的說,“你别一個勁的顧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