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小廚房加工加料又蒸了一籠,專派奴才送來,請佛爺嘗嘗。
奴才主子又說,倘或吃得好,明兒再做了送來。
”
慈安太後聽了這番話,高興得眉開眼笑,“真正難為你們主子。
”她說,“不用說,一定錯不了,我瞧瞧!”
于是李玉和揭開盒蓋,隻見明黃五彩的大瓷盤中,盛着十來塊鮮豔無比的玫瑰色蒸糕,松仁和棗泥的香味,撲鼻而來。
慈安太後一則為了表示珍視慈禧太後的情意,再則也實在受不住那色香的誘惑,竟不顧太後應有的體統,親手拈了一塊,站在魚缸旁邊,就吃了起來。
“真不賴!”慈安太後吃完了那塊蒸糕,吩咐李玉和,“替我好好收着。
拿四個銀锞子,兩個賞崔玉貴,兩個讓他帶回去賞他們小廚房。
”
等李玉和接過食盒,崔玉貴才雙膝跪倒磕頭:“謝佛爺的賞!”
“你回去跟你主子說,說我很高興。
”慈安太後又問:“今天,你們主子怎麼樣?”
“今兒個,光景又好得多了,上午吃了薛福辰的藥,歇了好大一覺。
”
“那才好。
”慈安太後點點頭,“回去跟你主子說,我也好了。
晚上我看她去。
”
“喳!”崔玉貴又磕個頭,起身退下。
“早點傳膳吧!”慈安太後興緻盎然地對身旁的宮女說,“吃完了,咱們串門子去!”
這是宮女們最高興的事,于是紛紛應聲,預備傳膳。
誰知未曾傳膳,慈安太後就不舒服了,說頭疼得厲害,要躺一會,接着便有手足抽搐的模樣。
李玉和大驚失色,一面趕緊通知敬事房傳禦醫請脈,一面到長春宮去奏報慈禧太後。
“上頭剛歇下。
”李蓮英壓低了聲音問:“什麼事?”
“東佛爺得了急病。
”李玉和結結巴巴地訴說着慈安太後的病情。
“隻怕一時中了邪,别大驚小怪的!”李蓮英說,“既然傳了禦醫,等請了脈再說,一會兒我給你回就是了。
”
等李玉和一走,李蓮英立即去找敬事房的總管太監,神色凜然地表示:慈禧太後大病未愈,如果慈安太後的“小病”再張皇其詞,就會動搖人心,關系極重,務必告誡太監,不準多問多說。
否則鬧出事來,誰也擔待不了。
因此,初十這一天,五次召醫,但隻有極少數的人,略得風聲,甚至潘祖蔭進了宮,還不知道真相。
到的人不少了,進了景運門,都在乾清門外徘徊,相顧驚愕,不知從何說起?問乾清門的侍衛,隻說隐約聽聞有這回事,慈安太後病勢甚危,是不是出了大事,卻不知道。
大家都在想:宮門至今未開,或者不要緊。
因而心情無不矛盾,既希望宮門早開,打聽個确實消息,卻又唯恐宮門早開,證實了大事已出。
到了兩點鐘,除卻恭王,王公大臣全都到齊,一個個不斷看表,看到兩點三刻,乾清門旁的内左門和内右門,同時開啟,于是由惇王領頭,穿過内右門,直奔月華門之南的内奏事處。
内奏事處共有十八名太監,首領太監姓祝,官階雖隻八品,權柄甚大,一見王公大臣雜沓而至,便站起身來,親自持一盞白紗燈,在階前高聲宣布:“慈安太後駕崩了!”
這一聲仿佛雷震,大家不由自主地站住腳,然後仿佛突然驚醒了似的,發出嗡嗡的聲音,相顧驚詫,似乎還不能相信真有其事。
“是,是什麼時候駕崩的?”惇王問說。
“戌時。
”
戌時是前一天晚上七點,而此刻将近清晨三點,相隔八個鐘頭,就算子時通知王公大臣,亦已經過了四個鐘頭。
如此大事,何以宮内竟能沉着如此?每一個人心頭都浮起了濃重的疑團。
“這事奇怪啊!”左宗棠突然開口,大聲用湖南話說道:
“莫得有鬼呦!”
“爵相,爵相!”王文韶趕緊亂以他語,“請進去看方子吧!”
方子一共五張,都是初十這一天的,早晨一張方子,有“額風,痫甚重”的字樣,用的是祛風鎮痙的要藥天麻和膽南星。
牛間則隻有脈案,并無藥方,脈案上說“神識不清,牙關緊閉”。
未時則有兩張脈案,一張說“痰湧氣閉”,并有遺尿情形,另一張說:“雖可灌救,究屬不妥。
”
傍晚一張方子,已宣告不救:“六脈将脫,藥石難下。
”具名的禦醫先是左院判莊守和,以後又加了個不甚知名的周之桢,而一直很紅的李德立,竟不在其列。
“聽說是前天晚上起的病。
”左宗棠問道:“該有初九的方子啊?”
“初九的方子沒有發下來。
”
“爵相,爵相!”又是王文韶來打岔,“找個地方坐一坐,商量大事要緊。
”
“上南書房坐吧!”寶鋆一面說,一面舉步就走。
南書房近在咫尺,大家一坐下來,先脫帽交給各人的聽差“摘纓子”。
接着便各就鄰座的人,探詢儀禮。
除了惇王以外,隻有大學士全慶和協辦大學士靈桂,在道光二十九年遇到過恭慈皇太後之喪,大緻還記得:彌留之際,王公大臣已奉召在壽康宮外守候,聽宮中一亂,随即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