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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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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托有人了。

    至于開源之道,鴻章七月初二的那個折子上,說得很清楚了,想來王爺總還記得!” 醇王當能記得。

    這一個多月以來,所有關于海軍方面的籌劃,就拿李鴻章的奏議作為根據,醇王念念在茲,對原折幾乎都背得出來了。

     “你說,‘開源之道,當效西法,開煤鐵、創鐵路、興商政。

    礦鐵固多美富,鐵路實有遠利;但招商集股,官又無可助資;若以輕息借洋款為之,雖各國所恒有,為群情所駭詫。

    若非聖明主持于上,誰敢破衆議以冒不韪?’這倒不要緊,隻要有益于國,上頭沒有不許的。

    不過遠水救不了近火,開礦、造鐵路,收利總在十年八年之後,眼前如何得能籌個幾百萬銀子?” 這一問,在李鴻章“正中下懷”,他想了一下,徐徐答道:“王爺總還記得原折上有印鈔票一議。

    西洋各國,鈔票不但通行本國,他國亦有兌換行市,我們大清國又何嘗不可印?如果由戶部仿洋法精印鈔票,每年以一百萬為度,分年發交海防各省通用,最要緊的是出入如一,凡完糧納稅,都準照成數搭收,不折不扣,與現銀無異。

    等到信用一立,四海通行,其利不可勝言!” “這……,”醇王将信将疑地說,“這不就是曆朝發寶鈔的法子?這個法子,我跟好些人談過,解說從來不曾成功過。

    ” “是的,曆朝發寶鈔,都沒有成功過。

    然而,北方票号、南方錢莊的銀票,又何以行得開?京師‘四恒’的票子,通都大邑,一律通行,其中的道理,就在我們的銀票是實在的,發一千兩銀票,就有一千兩現銀子擺在那裡。

    好比賭局中,先拿錢買籌碼一樣,籌碼值多少就是多少,誰也不會疑心賭完了拿籌碼換不到錢。

    發鈔票,如果也有現銀子擺在那裡,信用自然就好了。

    ” “少荃!”奕谟笑道,“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一個典故,好比王介甫想化洞庭湖為良田一樣。

    ” 李鴻章一愣,細想一想,才想起奕谟所說的典故,其實是劉貢父的故事。

     這是宋人筆記中數數得見的故事,奕谟也誤記了。

    原來記載:王安石愛談為國家生利之事,有小人附和谄媚,說梁山泊八百裡,決水成田,可生大利。

    王安石一聽這個建議,大為高興,但轉念想想,又不無疑問,決水何地可容?其時東方朔一流人物的劉貢父,正在客座,回答王安石的話說:“在梁山泊旁邊,另鑿八百裡大的一片水泊,可容已決之水。

    ”王安石大笑,不再談這個建議了。

     奕谟引此典故的意思是說:既有現銀子在那裡,又何必再發鈔票?李鴻章當然明白,欣賞地答道:“心泉貝子問得好!銀行發鈔票,自然不是别鑿八百裡泊以容梁山泊之水。

    發一萬兩銀子的鈔票,不必一萬兩銀子的準備,其中盡有騰挪的餘地。

    然而這又不是濫發鈔票,是一個錢化作兩個錢的用途,又是無息借債,于民無損,于國有益,最好不過的一把算盤。

    ” “少荃,”醇王很用心地,“你再說說!其中的道理,我還想不透徹。

    ” “王爺請想,發一兩銀子的鈔票,收進一兩現銀,這一兩現銀,可以用來兌成英鎊,跟外國訂船購炮之用,豈不是一個錢變作兩個錢用?這多出來的一個錢,等于是跟百姓借的,鈔票就象借據一樣,不過不必付利息。

    而百姓呢,拿這張鈔票又可以完糧納稅,又可以買柴買米,一兩銀子還是一兩銀子,分文不短,豈不是于民無損,于國有益?” “啊!這個法子好!”醇王大為興奮,“如今借洋債很費周章,又要擔保,又要付利息,倘或發一千萬兩的鈔票,兌進一千萬現銀子,就是白白借到了一筆巨數,那太妙了。

    ” “是!”李鴻章說,“不過這一千萬兩銀子,倘或浮支濫用,揮霍一盡,那就是欠下了一大筆債。

    若是拿來開礦造鐵路,作生利的資本,賺出錢來,再添作資本,這樣利上滾利,不消二三十年工夫,我大清國也就可以跟西洋各國一樣富強了!” 醇王聽得滿心歡喜,決定好好來談一談這一套理财妙計。

    李鴻章原就有一份說帖,是總稅務司赫德所拟,而且跟英國彙豐銀行的總經理克米隆已經長談過好幾次,妙計都在錦囊中,這天說動醇王不過是第一步而已。

     “少荃,”醇王最後作了一個結論:“我想邀軍機跟總署諸同仁,來一次會議,所談的就是三件大事:海軍、鐵路、銀行。

    你看如何?” “悉聽王爺裁奪。

    ”李鴻章說,“不過外商叫銀行,咱們還是叫官銀号好了。

    免得名稱雷同,混淆不清。

    ” 這是為了消除衛道之士的疑忌,有意不用洋人的名稱,醇王會意,連聲道“是”。

    接下來又問:“你這幾天總要先拜客,軍機跟總署也得預備預備。

    說不定上頭還要召見一次。

    我看會議的日期,倒不必太迫促。

    二十八好不好?” “是!二十八。

    ”李鴻章說,“會議是王爺主持,自然聽王爺定日子。

    ” 等回到賢良寺,李鴻章不入卧室,徑自來到幕府聚會辦事的廳房,批閱文電。

    一面看,一面就作了裁決,幕府依照他的意旨,分頭拟稿發出。

    最後才看明天開始拜客的單子,長長一張紅箋,不下百人之多,李鴻章一見皺眉,提起筆來,大塗大抹,删減了一半。

     ※※※ 拜客的名單上,頭一名是武英殿大學士靈桂。

    他是曾國藩一榜的傳胪,道光二十七年丁未,以左副都禦史充會試“知貢舉”,雖是“外簾官”,照例也算這一科進士的老師。

    李鴻章是丁未翰林,科甲中人,最重師門,所以第一個就拜靈桂,備了一千兩銀子的贽敬,附帶二百兩銀子的門包。

     門生拜老師,照規矩進由邊門,出用中門,名為“軟進硬出”。

    但李鴻章既有爵位,又是首輔,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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