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
”珍妃回答的聲音,既快且急。
“你們聽聽!”慈禧太後看着李蓮英,“還跟我頂嘴!”
“珍妃那裡敢!”李蓮英是怕慈禧太後過于生氣,大家都不安逸,所以緊接着說:“主子謝恩吧!”
珍妃很識好歹,知道李蓮英在回護她,倒不能不領這個情,便即碰頭說道:“奴才有不是,盡管請老佛爺責罰,隻求老佛爺别動氣!”
“哼!”慈禧太後答說:“别口是心非吧!你們都巴不得我早死!老天爺有眼,偏教我硬朗,偏教你們不得遂心!”
說着,霍地起立,為了表示自己硬朗,大步從寶座的踏腳上跨了下來。
就在這時候,外面傳呼:“萬歲爺駕到!”
皇帝是朝服閱完了“祝版”,回景仁宮來換常服,順便要取幾件臣下所上建議新政的密折,預備到養心殿召見輪班的“四京卿”。
一到宮門,發現慈禧太後的軟轎,想要抽身躲避,已自不及,隻能硬着頭皮,下轎入内。
進得宮門,就看到慈禧太後站在廊上,雙膝便不由自主地彎了下去。
“起來!”臉闆得一絲笑容都沒有的慈禧太後說:“我有話問你。
”
“是!”皇帝掙紮着站起身來。
“你要殺榮祿是不是?”
皇帝大吃一驚,不知道慈禧太後從那裡得來的這個消息?不過他立即想到,不宜也不能抵賴,便硬着頭皮答一聲:“是!”
“你為什麼要殺他?”
這又是極難解釋而又不能不答的一件事。
人言藉藉,多說九月初皇帝奉太後巡行天津閱兵時,榮祿将有廢立之舉。
隻此一端,以皇帝的權力,便可先發制人,但如未奉懿旨,榮祿那敢如此?所以持此罪狀作為殺榮祿的理由,便等于表示與慈禧太後亦不能兩立。
有此顧忌,語多窒礙,加以在積威之下,越發讷讷然不能出口。
遇到這樣的情形,慈禧太後向來不容他從容考慮,又問:“你是派誰去殺榮祿呢?是派袁世凱嗎?我告訴你吧,人家把你給賣了。
”
原來是袁世凱告的密!然則譚嗣同所建議的,派袁世凱兵圍頤和園一事,慈禧太後當然亦知道了。
轉念到此,渾身發抖,牙齒震得格格作響。
宮女們大都不忍看他這副樣子,卻又不敢轉臉相避,隻好垂着眼看地面。
“你算明白過來了吧!傻哥兒,你不想想,今天沒有我,明天那有你!憑你,就能壓得住嗎?走吧,跟我上西苑去!”
語氣突然緩和了,可是誰都知道,并非吉兆。
面如死灰的皇帝,蹒跚起身,上了轎子,跟着慈禧太後向西,過了金鳌玉蝀橋,折而向南,行近德昌門,太監來傳懿旨,讓皇帝在瀛台待命。
鳳輿卻一直擡到勤政殿。
殿前朝房中,慶王、榮祿與全班軍機大臣都在候駕。
不一會“叫大起”,軍機與其他大臣同時召見。
于是禮王世铎領頭,慶王居次,其餘按官階分先後,成單行緩步上殿。
行完了禮,慈禧太後開口喊道:“榮祿,袁世凱告訴你的話,你跟大家說了沒有。
”
榮祿跪行一步,向上回奏:“奴才已經說給禮親王跟軍機大臣了。
”
“你們的意思怎麼樣?”
象這樣的詢問,照例應由禮王答話,但他名為軍機領袖,實際上隻是擺個樣子,很少在禦前陳述一番見解,或者出個主意。
遇到這樣的大事,更不敢胡亂開口,隻朝上碰頭答道:
“剛毅有話,跟老佛爺回奏。
”
剛毅不待慈禧太後有何表示,便即大聲說道:“新黨胡鬧得太不成話了!奴才等大家商量,隻有請老佛爺重新把權柄拿回來,才能保住大清朝的天下。
”
話說得粗魯不文,不過意思表達得很清楚。
慈禧太後就全班軍機大臣,逐一指名詢問:“王文韶,你是老人,有話盡管說!”
籍隸杭州的王文韶,早在二十年前就當過軍機大臣,是他的老師沈桂芬所援引。
沈桂芬一死,倒了唯一的一座靠山,結果為李鴻藻與清流所攻,而“雲南報銷案”中,王文韶受賄亦确鑿有據,因而被放回籍。
家居十年,韬光養晦,磨盡棱角,練就了一副與人無争的性格。
他為人并不糊塗,隻是一味圓滑,所以外号叫做“琉璃蛋”。
上了年紀,雙耳重聽,慈禧太後說些什麼,根本不曉。
不過,他另有一套應付的辦法,看上面目光下注,落在自己身上,便等慈禧太後閉口後,碰個頭說道:“皇太後聖明!”
禦前頌聖,決無差錯,慈禧太後換個人問:“裕祿,你看怎麼樣?”
裕祿是正白旗人,少年得志,三十歲就當到安徽巡撫,久任封疆,頗有能名。
由四川總督内召為禮部尚書軍機大臣,還不到三個月,于朝政尚未深知,但對外面的情形,還算明白。
當時答說:“如今列強環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