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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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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山答說,“那是你的事!你願意來就來,你不願來我也不怪你。

    ” “我怎麼不願意?隻為……,”綠雲輕聲說道,“你說四奶奶是個頭号醋壇子,我怕去了碰一鼻子灰。

    大年初一,那多沒趣?” 聽這話,立山有些不悅,原來綠雲隻為她自己怕讨沒趣!如果說,她怕她去了,“四奶奶”會跟他打饑荒,那是為他設想,同樣的一句話,說法不同,情意也就大有濃淡之分了。

     因此,他連答她一句話都懶得說,鼻子裡哼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出了房門。

    綠雲趕來相送,怎奈他的步子快,等她走到門口,他已經上車了。

     “四爺,四爺!” 這時候再喊就嫌晚了!立山喝一聲:“走!”霎時間就出了口袋底。

     可是,他不願回家。

    回家也沒事,過年的瑣碎雜務,用不着他料理,隻有些告幫的人上門,愁眉苦臉的,看着也不舒服。

     隻是不回家又到那裡去呢? 這樣想着,發覺車子已折而向北,是朝回家的路走。

    便即喊道:“停!停!” 車子慢了下來,跨轅的跟班側身向裡,掀開車帷,等他發話。

    立山隻吩咐向南走。

     向南便是出宣武門到外城,跟班的告訴車仗,隻往“八大胡同”就是。

    這樣一直出了城門,立山才打定主意,隔着車帷,大聲說道:“宏興店!” 宏興店在楊梅竹斜街,跟班的知道主人要去訪的是個“狀元夫人”。

     “狀元夫人”是個出過洋的名妓,本名曹夢蘭,改名傅钰蓮,重堕風塵,花名“賽金花”。

    “狀元夫人”雖是自高身價的标榜,但也不是全無來曆,她的狀元夫婿,就是煙台負情的洪鈞。

     洪鈞對于聲色之道,另有一種看法。

    他認為晚年納妾,有名無實,是件愚不可及的事,因此“欲以晚年之事,而在中年行之”,光緒初年當湖北學政時,便托至好物色妾侍,最後選中了一個蘇州山塘的雛妓曹夢蘭。

     到了光緒七年,洪鈞因為老母多病,奏乞“終養”,不久丁憂,服滿起複,仍舊當他的内閣學士。

    其時他的西北輿地之學,已很有成就,頗得李鴻章的賞識,保他充任出使俄、德、奧、比四國。

    洪夫人憚于遠行,兼以聽說要跟“紅眉毛、綠眼睛”的“洋鬼子”周旋,一想起來就會心悸,因而叫曹夢蘭“服侍了老爺去”。

    隻是西洋一夫一妻,并無妾侍之說,所以權假诰命,曹夢蘭亦居然“公使夫人”了。

     洪鈞從光緒十三年起到十六年,前後在國外四年。

    這四年之中的曹夢蘭,有罕有的榮遇,亦有頗招物議的醜聞,洪鈞都忍氣吞聲,飲恨在心。

    不想,回國以後,在宦途上又幾乎栽了個大跟鬥,事起于一張“中俄交界圖”。

     在新疆伊黎之西,科布多之南的帕米爾一帶,中俄的疆界,久不分明。

    洪鈞講西北輿地之學,最感困擾的就是這一塊地方,不能言其究竟。

    出使俄國時,有人拿來一張中俄接壤之區的地圖,山川道路,條列分明,洪鈞大喜,出了重價買下來,譯成中文,呈送總理衙門。

    朝中辦洋務的大員亦很高興,以為從此中俄交涉得有憑借,不至于象過去那樣漫無指歸了。

     及至洪鈞回國,派任總理大臣,與張蔭桓同事。

    有一天英國公使忽然到總理衙門來質問,中國何以割地數百裡與俄國?當事者愕然不知所答。

    而英國公使所以有此質問,則以俄國想經由帕米爾南窺印度,與英國發生了利害沖突。

    如果帕米爾仍屬中國,形成緩沖,俄國就不可能有此南侵的便利了。

     等到查明原因,當然要向俄國提出抗議。

    不料俄國公使取出一張地圖來,說這是中國自己所制的“中俄交界圖”,帕米爾本為俄國疆界。

    這時洪鈞才知道上了大當,而俄國公使所持有的那張地圖,據說就是張蔭桓所供給。

    作用就在借刀殺人。

    虧得那時翁同龢以帝師之尊,隐握政柄,念在同鄉份上,極力為之彌縫。

    洪鈞雖未得到任何處分,但這口氣始終堵在胸中,兼以房帏之醜,無可奈何,終于郁郁以終了。

     洪鈞一死,曹夢蘭下堂複出,在上海高張豔幟,打出“狀元夫人”的招牌,立刻轟動了十裡洋場。

     但是,曹夢蘭雖在勾欄,卻非賣笑,如果是她看不上眼的,那怕如“王公子”一般,“三百兩銀子吃杯香茶就動身”,亦難邀她一盼,若是春心所許,那就不但朝朝暮暮為入幕之賓,“倒貼”亦所不吝。

    就這樣,不過三年工夫,她從洪家分得的兩萬現銀子,揮霍得一幹二淨,手裡還有些首飾,是裝點場面必不可少的,再不能倒貼給“吃拖鞋飯”的小白臉了!于是聽從最好的一個手帕交,上海“長三”中号稱“四大金剛”之一的金小寶的勸告,決定“開碼頭”。

     南葩北植,首先駐足天津,改了個北方味道的花名“賽金花”,秋娘老去,冶豔入骨,在天津很大紅大紫了一陣。

    可是,賽金花意有不足,總覺得既然北上,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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