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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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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台,河南陝州人,監生出身。

    ” “胡知府跟你說了沒有?” “說過了。

    ” “你有法子沒有?”岑春煊問。

     “有是有個法子,不過隻聽人這麼說,從來沒有試過也不知道靈不靈……。

    ” “你不必表白!”岑春煊不耐煩地說:“我知道你沒有試過,你隻說這是個什麼法子好了。

    ” “這個法子叫‘開加官’……。

    ” 法子很簡單,一說就明白。

    燕金台的話剛完,自鳴鐘噹噹地敲了起來。

     “十一點,是子時了!”岑春煊大聲吩咐:“到裡面去看一看!” 看了回來報告,趙舒翹依然未死,又哭又嚷,妻兒陪着淌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了局? “這可不能再拖了!把趙家管事的人,請一個出來。

    ” 來接頭的仍是那位帳房。

    岑春煊這一次的話很容易說,但也很厲害,他說他雖奉旨監視趙舒翹自盡,但也僅止于趙舒翹咽氣之後看一看而已,決沒有逼人去死的道理。

    如今已交正月初八子時,無法再等,隻有據實複命,請他轉告趙家。

     所謂“據實複命”,無非奏報趙舒翹應死而不死,既然“賜令自盡”辦不到,那就隻有“賜死”,換句話說,是由朝廷派人來殺趙舒翹!這不但是自取其辱,而且家屬亦可能因此而獲罪。

    趙家帳房識得其中的輕重,轉而請教岑春煊,如何才可以使趙舒翹畢命? “沒法子!”岑春煊指着燕金台說:“西安府的司獄老爺在這裡,你自己跟他請教!” 岑春煊這一手很不漂亮,燕金台深為不悅,但礙着他的官大,隻好公開了“開加官”的方法。

    趙家帳房回進去細說緣由,趙夫人垂淚點頭。

    可是,誰來動手,卻又成了極大難題。

    最适當的人選,自然是燕金台,可是他說什麼也不肯。

    最後還是趙舒翹的大兒子出來下跪,懇求“成全”,燕金台方始很勉強地答應下來。

     到得上房,隻見趙舒翹躺在床上,面如豬肝,輾轉反側地呻吟不止,隻嚷“口渴”。

    趙夫人上前說道:“老爺,你忍一忍,馬上就會很舒服了。

    ” “啊!啊!”趙舒翹喘着氣說:“有什麼法子,快點!别讓我再受罪了!” 趙夫人點點頭,閃身避開,岑春煊使個催促的眼色,燕金台便将預備好的桑皮紙揭起一張,蓋在趙舒翹臉上,嘴裡早含着一口燒刀子,使勁一噴,噀出一陣細霧,桑皮紙受潮發軟,立即貼服在臉上。

    燕金台緊接着又蓋第二張,如法炮制。

    趙舒翹先還手足掙紮,用到第五張,人不動了,燕金台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室中沉寂如死,隻聽得自鳴鐘“滴答、滴答”地好大的聲音。

    好不容易看鐘上長針移動了兩個字,燕金台上前摸一摸趙舒翹的左胸,輕聲說道:“趙大人歸天了!” 就這一聲,趙家忍之已久的哭聲,一下爆發。

    岑春煊走上前去,細細檢視,那五張疊在一起,快已幹燥的桑皮紙,一揭而張,凹凸分明,猶如戲台上“跳加官”的面具,這才明白“開加官”這個名稱的由來。

     到第二天岑春煊進宮複命時,才知道趙夫人也仰藥自殉了。

     ※※※ 為了安撫起見,榮祿特為寫了一封親筆信,在宣達革職的同時,送交董福祥。

    信中無非細道朝廷的苦衷,說洋人欺逼太甚。

    朝廷不得不格外委屈,革他的職,是不得已而敷衍洋人。

    朝廷深知他忠勇性成,必當多方保全,希望他善撫舊部,待機而起,為國報仇雪恥。

     但董福祥當然亦知道,這封信的作用,是希望他安分守己。

    年紀大了,錢也有了,光是七月二十一洋人破京之時,縱兵大掠,出彰儀門而西,就發了上百萬銀子的财,果然朝廷有保全之意,倒亦不妨閑居納福。

    就怕削兵權是要他腦袋的第一步,僅僅朝廷不願深究,未必能保平安,必得洋人有何嚴厲的要求,而朝廷抵死不從,才能安度餘年。

     因此,他認為有表示态度的必要,尤其要讓榮祿心存顧忌。

    于是,召集幕友,幾番讨論,寫成一封複信,派專差遞到西安。

     榮祿拆開信一看,上面寫的是:“祥負罪無狀,僅獲免官,手書慰問,感愧交并。

    然私懷無訴,不能不憤極仰天而痛哭也!祥辱隸麾旌,忝總戎任,軍事聽公指揮,固部将之分,亦敬公忠誠謀國;故竭驽力,排衆謗以效馳驅。

    戊戌八月公有非常之舉,七月二十日電命祥統所部入京師,實衛公也。

    拳民之變,屢奉鈞谕,複囑祥來京,命攻使館。

    祥以茲事重大,猶尚遲疑,以公驅策,敢不奉命。

    疊承面谕,圍攻使館不妨開炮;祥猶以殺使臣為疑;公謂戮力攘夷,禍福同之。

    祥一武夫,本無知識,恃公在上,故效犬馬之奔走耳。

    今公巍然執政,而祥被罪,竊大惑焉!夫祥之于公,力不可謂不盡矣;公行非常之事,祥犯義以從之;公撫拳民,祥因而用之;公欲攻使館,祥彌月血戰;今獨歸罪于祥,麾下士卒解散,鹹不甘心,多有議公反複者。

    祥惟知報國,已拚一死;而将士憤怨,恐不足以鎮之,不敢不告。

    ” 看完這封信,榮祿将牙齒咬得格格地響,血脈偾張,通宵不能安枕。

    董福祥以侮蔑為要挾,說“圍攻使館,不妨開炮”,固是倒打一耙,瞪着眼說瞎話,而所謂“公行非常之事,祥犯義以從之”,竟是指他在戊戌政變時,有弑帝的企圖,這更是血口噴人! 最使他不服氣的,是最後那一段話,國事到此地步,董福祥竟然有叛亂之意,真恨不得面奏兩宮,即時降旨,将董福祥逮捕處死。

    可是,目前是辦不到的事,要出這口氣,隻有俟諸異日了。

     但董福祥的隐含要挾之辭,雖可不理,甘軍的動向卻不能不察。

    好的是,在這方面榮祿早已下了工夫。

    甘軍從董福祥回甘肅後,全軍即由固原提督鄧增所統率,此人籍隸廣東新會,十七歲從軍,輾轉投入左宗棠部下,西征之役,跟着左宗棠從福建到了西北,官階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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