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着急,今天晚上就要進城!你吧,你們稍帶着給我要點兒酒,反正要死,不妨讓我喝個痛快!”
這一招果然奏效,幾名喽啰看見程名振将短刀丢回,立刻放松了警惕。
四個成年人,的确沒有必要被一名半大孩子吓到。
何況對方一直客客氣氣地請自己吃喝,從沒流露出半點兒敵意來。
想到這,喽啰頭目第一個覺得臉熱,咧了咧嘴,沖着屬下命令:“橛子,狗剩兒,你們兩個去。
就說七當家的命令,不能慢待了程公子!咱們把程公子灌醉了,也省得他心裡難受!”
“嗯!”被稱作橛子和狗剩兒的兩個喽啰答應一聲,站起身出帳。
木鑿和另外一名叫九成的喽啰仍然覺得尴尬,借着收拾桌上骨頭的機會,低聲安慰道:“程公子也别太難受。
我們大當家的确要今晚趁夜入城,但他沒想拿您的人頭去祭旗。
他一直把七當家看做親生女兒,就沖您能住到七當家的營帳裡這檔子事兒,大當家肯定也沒對您起歹心!”
程名振将身體向後一仰,連聲苦笑,“你的大當家啊,把我騙得像個猴子一樣。
三更攻城還是五更攻城?屆時我會被放在哪裡?”
“七當家吩咐過,不告訴您。
讓您好好睡覺。
等三更時分入了城,她親自把王二毛和您的家人接出來!”小頭目木鑿倒也老實,喃喃地禀告。
七當家杜鵑從沒讓張家軍的任何男人進過她的軍帳,唯獨眼前這個面目英俊的少年人進了,并且接連要住兩個晚上。
如果當親兵當到了現在連七當家的那些小女兒心思都沒猜到,這個親兵也不用繼續當了。
所以今天讨好程公子,就等于将來讨好七當家。
不求着飛黃騰達,至少下次攻城時不用被派在最前頭。
“唉!”程名振仰面朝天倒下,雙手墊在腦後,盯着帳篷頂發傻。
眼淚順着眼角不受控制地淌下來,大顆大顆滾到皮褥子上。
“您,您老别難受。
其實,其實張大當家并不像傳說中那樣兇。
我們很少,很少殺人,隻是,隻是不得已時……”好心的木鑿又向前湊了湊,嘟囔着安慰。
設身處地替眼前少年着想,他知道自己心裡也一定會很難受。
畢竟家人朋友都在城裡,這一晚上過去後,不知道幾人能夠得到保全。
程名振繼續歎息着落淚,身子像泥鳅一樣在狗皮褥子上翻滾,“不得已,張大當家不得已時候多麼?”
“大,大當家他……”木鑿和九成不知道怎樣替自己人辯解。
殺人、放火、屠城,好像自從入夥以來,這樣的事情每年都要發生一兩次。
這回城裡邊已經送了糧食出來,但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
寨主們的心思不是他們這些小喽啰能猜得到的。
很快,他們也不用再為此覺得尴尬了。
程名振身下的狗皮褥子突然自己翻了起來,緊緊地扣在他們頭頂。
緊跟着,二人隻覺得後腦勺一痛,便失去了全部知覺。
剛才還在地上歎氣哭泣的程名振已經跳了起來,用手中的骨頭棒子狠狠地在兩個喽啰的後腦勺上又補了幾下,直到确認他們肯定昏死過去了。
才幹淨利落地扒下來木鑿的衣服和腰刀,快速套在自己身上。
做完了這一切,他用被子将兩名喽啰蓋好,抓起桌案上的剔骨刀插在腰間,然後掀開門簾,大搖大擺地走到了帳篷外。
外面來來往往走動的喽啰很多,燈球火把亮成了一片,根本不是行刺的最好時機。
但程名振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一旦敵軍開始攻城,有沒有張金稱指揮,館陶縣的結局基本一個樣。
林縣令不會想到張金稱白天剛收下禮物,當晚便立刻發起進攻。
敵人全力施為之下,館陶縣的衆鄉勇們也不可能再創造上次的奇迹。
好在張金稱麾下的喽啰們對他缺乏提防,或者說,喽啰們都不認為一個半大小子在十幾萬大軍中能折騰出什麼風浪來。
所以根本沒人靠近了仔細分辨從帳篷中出來的是小夥長李木鑿,還是被囚禁的貴客,任由程名振大搖大擺地從他們眼皮底下走了過去。
越靠近張金稱的中軍,營盤裡走動的喽啰兵越多。
很多膀大腰圓的漢子興高采烈,好像正趕着去過節。
三三兩兩經過的隊伍中,有人扛着長長的雲梯。
梯子的邊緣還泛着樹皮特有的青綠色,讓人偷眼一望,便明白雲梯是這兩天臨時趕制出來的。
從一開始,張金稱就沒有上當!程名振在看到雲梯的刹那,便猜到了賊人的全部想法。
他們之所以答應林縣令的要求,是因為他們也需要時間趕制攻城器械。
而城裡邊辛辛苦苦湊出來的糧食和活豬,剛好做了張金稱戰前犒賞三軍的補給。
“别老指望對方是傻子!”喧鬧的人聲中,程名振再度聽見了張金稱的冷笑。
他握緊腰間刀柄,加快腳步。
自己逃走的事實很快就會被趕回去的橛頭和狗剩發現,在此之前,自己必須潛到張金稱身邊,将剔骨刀刺進那曾經裝了無數活人心肝的妖怪肚子。
“嗚嗚—嗚嗚—嗚嗚”有人吹響了警報,有人迅速向牛皮大帳跑。
程名振硬起頭皮跟在跑動者的身後,一道向前猛沖。
流寇就是流寇,為了找一個逃走的人居然全營示警!這簡直是替自己在創造機會,亂哄哄的人群中,張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