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卻在暗中維持着既定的尊卑秩序。
以坐在縣令位置上的張金稱為最高,向下依次是二當家薛頌,三當家杜疤瘌和四當家王麻子。
擺在薛頌面前的筆墨紙硯原本都屬于董主簿,換了個主人後,依舊被收拾得甚為齊整。
三當家杜疤瘌和四當家王麻子臉上的神色與郭、賈兩位捕頭一樣桀骜,冬日的陽光從窗**進來,清晰地照見他們脖頸處的老泥。
緊挨着他們兩人的幾張胡凳卻是空着,程名振猜測出其中一張屬于五當家郝老刀,另外兩張分别屬于新任六當家孫駝子和七當家杜鵑。
再往下,本來該是八當家所坐的席位現在坐了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一直闆着個臉,很少露出笑容。
在此人對面,有張鋪了羊皮墊子的胡床,看上去很柔軟,皮墊下邊卻不知道是否埋着刀刃。
見到程名振的目光一直飄忽不定,三當家杜疤瘌率先起身表态,“大當家讓你坐哪你就坐哪。
如果不是你當日收拾掉了劉肇安,這裡邊一半人的屁股恐怕都坐不安穩!”
“我呸你個老疤瘌,女婿還沒過門就開始護短!”四當家王麻子“氣憤不過”,笑呵呵地數落。
杜疤瘌立刻扭轉頭,沖着他連翻白眼,“如果不是當日他處理得果斷,老麻子你肯定被栽了荷花,哪有今天的好日子過?有本事你跟鵑子抗議去,看她拿不拿皮鞭抽你這個老潑皮!”
“得,得,我沒本事。
沒養一個好閨女,還不成麼?”王麻子連翻白眼,舉手投降。
“打仗親兄弟,将來你們翁婿夫妻坐一處,我惹不起,一邊躲着去!”
被二人如此一折騰,很多肚子裡邊冒酸水的堂主、頭領也笑了起來,紛紛搭腔請程名振上座。
被大夥的熱情勸得無法推脫,程名振隻好四下團團做了揖,低聲謝道:“程某待死之囚,蒙諸位好漢傾力相救,不勝感激。
日後大夥有用得着程某的地方,無論風裡火裡,隻要張大當家放一句話,程某絕不敢推辭!”
“坐吧,坐吧。
你這讀過書的,就是啰嗦。
當日二毛兄弟進寨,我讓他坐堂主之位,他連問都沒問,擡腳便坐了上去!”張金稱被程名振不着痕迹的馬屁拍得好不舒服,點了點頭,笑着命令。
目光注視着對方在九當家的椅子上坐穩,他又向對面指了指,主動介紹:“你對面這位,是新來的八當家盧方元。
高盟主已經知道了劉肇安的罪行,将逃到他那裡的餘孽砍了腦袋,着盧寨主一并送了過來。
咱們巨鹿澤正好缺人,我就跟高盟主打了個招呼,将盧寨主留下頂了劉肇安的位置!”
“見過盧寨主!”程名振從對綠林有限的印象中,猜測出眼前的盧寨主是河北綠林道總瓢把子高士達重新安**巨鹿澤的暗樁,笑着向對方拱手緻意。
他施禮時不肯站起身,盧方元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
雙手輕輕在胸前抱了抱,冷冷地回應:“九當家客氣了。
沒來巨鹿澤之前,我就聽說過這裡出了個少年英雄。
今日一見,果然年少得很!”
“八當家誇獎!”程名振依舊滿臉含笑,絲毫不以對方的譏諷為意。
這番沉穩的舉止又為他赢得了很多好印象,衆堂主的目光掃向盧方元,居然帶上了幾分幸災樂禍之意。
高士達派了新的暗樁來,張金稱卻火速提拔了孫駝子補位韓老六留下的空缺,讓盧方元隻能接替八當家的位置。
而上一任八當家就是死于程名振之手,這回張大當家又把程名振請來坐第九把交椅,其中的暗示幾乎不言而喻。
看到兩人一見面就如自己事先預料般擦出了火花,張金稱愈發覺得心情舒暢。
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其他的寨主,堂主,你大部分都見過了,我也不再浪費功夫給你介紹。
待會兒我讓親兵将你的麾下弟兄的名冊給你,明天你就可以自行點卯。
眼下,我卻有重要的事情找你來商量,希望你能盡力幫我想主意!”
“大當家盡管說,屬下當知無不言!”程名振拱手領命。
既來之,隻能姑且安之。
在适應性方面,他努力學習好朋友王二毛。
對方雖然武藝沒他高,字也不識幾個,人生卻不像他前一段時間那樣,總是大起大落。
“這主意隻能由你出,我們都沒這個本事!”張金稱笑容看上去很奸詐,話卻說得極其坦誠,“這次攻打館陶,我已經盡量約束了弟兄們,凡是住茅草房子的人,一律不搶!從昨晚的收獲上看,其實比挨家挨戶地收繳辎重,沒損失多少!”
“這鬼地方窮的人真窮,富的人卻肥得流油!”杜疤瘌看了程名振一眼,笑呵呵地補充。
“大當家昨個一晚上都給我說起你,覺得你想事情想得很周到。
按你的話來做,既讓弟兄們解決了過冬的物資,也給館陶縣留下了一條活路!”
“怪不得一路上看到的屍體,比我預計中少得多!”程名振心中暗道。
臉上立刻堆滿了感激,“大當家能替百姓鏟除貪官惡霸,乃是館陶百姓之福。
程某為了活下來的百姓,在這廂謝謝大當家了!”
這回,馬屁話卻沒收到太好的效果。
張金稱笑着搖頭,滿臉無奈,“咱們這些弟兄們都是什麼德行,程兄弟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