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人表現過,結果換來了一記鞭子,躲都躲不及。
“你到底想暗示我什麼?”程名振實在不想再成為衆人關注的目标,隻好要求杜鵑自己揭開謎底。
“死小九,你真笨死了!”忍無可忍的杜鵑立刻爆發,隔着粗葛繃帶,狠狠掐了程名振一把。
“你難道沒覺得這樣眨眼睛好看麼?與平時的我截然不同?”
“啊!”正确答案讓程名振嘴巴張大得足以塞進一個雞蛋,周圍的弟兄們也迅速轉身,彎腰,肩膀不停地抽動。
玉面羅刹今天原來不是被沙子迷了眼,而是在跟那個新來的女人學着如何眨眼睛而已啊。
隻是人家張大當家的女人眨一下眼睛,幾乎慢到可以讓人屏不住呼吸。
而玉面羅刹這眼鏡眨得比她射箭時的速度還快,如果她自己再不說出來,大夥肯定以為她昨夜沒睡好,眼角在抽風呢。
“你真是笨死了,還小諸葛呢,我看是小豬頭還差不多!”被衆人笑得面紅耳赤,杜鵑憤然跺腳,轉身離開。
不過,這回沒人再擔心她會像先前一樣,幾天不給程名振好臉色。
沒從柳兒那裡學會多少妩媚,她的脾氣卻明顯比以前收斂了許多。
至少對着程名振和她娘親時,絕對不會亂發脾氣。
果然,也就是小半個時辰,大夥被笑疼的肚子還沒揉舒服。
耳邊又傳來了杜七當家的馬蹄聲。
這回,他們看到了一個與以往截然不同玉面羅刹。
頭上的皮盔被換成了一個精雕細刻的木弁,平素胡亂盤在皮盔裡的頭發被梳成了順滑的幾部分,兩绺分左右垂在肩膀,其餘大部分流瀑般披散在腦後,被冬日正午的微風吹得絲絲飄散。
(注1)
再往下看,他們看見了綴着流蘇的鹿皮比肩。
絆着絲縧的曳地長裙。
在長裙的邊角,隐隐還露出半截暗紅色的小靴子。
由于穿了長裙,馬背上的杜鵑隻能側坐。
雖然比正面騎乘難度大了些,以她的身手,卻能控制得住坐騎,并且更添幾番英姿飒爽。
這回,不待杜鵑追問,衆喽啰們就和程名振一道開始大聲贊賞。
隻是杜鵑卻無法習慣如此被人欣賞。
左腿一踩馬镫,迅速将側坐改成正騎,一邊撥轉馬頭,一邊大聲說道,“簡直是累死了,連腰都不能彎。
我馬上将衣服還了柳姐姐去,誰愛穿誰穿!”
“你别整天纏着人家!”程名振有點兒不忍心,從滑竿上掙紮着坐起來,大聲勸阻。
“柳兒姐姐才不厭煩呢。
有我去陪着她,至少比别人圍着她流口水強!”杜鵑的聲音伴着馬蹄聲傳來,被寒風吹得越來越遠。
正如杜鵑所期望,費了半天力氣的柳兒如姐姐般容忍了她的任性。
随便問了幾句,便在馬車中迅速将剛剛幫杜鵑梳理好的頭發重新打散,換成一個既好看,又方便帶頭盔或者皮帽子的發型。
“柳兒姐姐你真好!”杜鵑懂得感激,扳着對方的肩膀,很認真地說道。
“你是小妹妹麼!隻要能幫到你的事情,姐姐都可以做!”柳兒滿臉微笑,目光中充滿了愛憐和幸福。
如果杜鵑的年齡再大幾歲,她就會學到更多東西。
不光是那些做女人的經驗,而且能學會不動聲色地揣摩别人的心思,探聽自己最需要的消息。
如果杜鵑人生的閱曆再多一些,她就會警覺的發現,柳兒姐姐在有意無意之間,總是把話頭向程名振身上引。
并且給予自己的那些指導,未必是臨時想出來的,而是經過了反複權衡,設身處地的站在自己的角度“量體裁衣”。
她就會慢慢地從那些略帶玩笑的口吻中聽出淡淡的憂傷和淡淡的羨慕,她就會慢慢感覺到,在教導自己如何緊握住程名振的心時,柳兒其實早已經把她本人帶了進去。
她隻是借助了杜鵑的眼睛,去看那個曾經讓自己在寒夜中感到溫暖的少年。
借着别人的手,去撫摸自己想要撫摸的胸口。
她用别人的心髒去貼近自己想要貼近的心髒,在别人的歡笑中歡笑,在别人的憂傷中,慢慢流幹自己的眼淚。
但是,這一刻的杜鵑,也隻有十六歲。
與程名振一樣,自以為自己非常聰明,其實對很多該懂的東西卻一無所知。
無論如何,能使巨鹿澤中誰也惹不起的玉面羅刹突然變得有了幾分女人氣,哪怕隻是寸毫之末般大小的一點點,已經讓張家軍的老少爺們兒們扶額驚歎。
根據一路上的觀察,大夥很快就總結出幾條經驗,杜鵑不是沒有女人氣,而是她隻肯把女人氣散發在迫切需要的地方,比如說寨主夫人柳兒那裡,程名振身旁小部分時間,還有程名振的娘親附近。
特别是第三個地方,從館陶縣出發一直到大隊人馬進入巨鹿澤,凡是載着程母馬車所過之處,杜鵑都乖巧的像個剛出窩的小貓。
非但不再動辄把皮鞭甩得“啪啪”作響,甚至連大聲說話都不敢,胯下桃花骢也是低着頭一溜兒小碎步,比背上的主人還文靜。
“阿彌陀佛,這就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見杜鵑終于有了人收拾,大當家張金稱也喜歡得直念佛。
内心之中,他把絕大部分功勞都歸在了新納的小妾柳兒頭上。
愈發覺得當初自己把她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