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其中肯定有還活着的。
看到馮孝慈腦門上都開始冒黑煙了,楊大膽更是有恃無恐,“我家九寨主還說。
”他環顧四周,怡然自得,“他已經派人開始收斂戰場上的屍體。
凡是府兵弟兄的遺體,将一概以葦席包裹了,趕在今天入夜之前用小車給您送到營門口。
那葦席可是咱們巨鹿澤的特産,放眼整個河北也是頭一号的精細!要是太平年間,一車席子送到市面上,用不了兩個時辰,就會……”
“滾!立刻給我滾。
左右,拿大棍把他給我打出去!”馮孝慈再也聽不下去了,騰地一下站起來,扶案怒吼。
緊接着,他的身體晃了晃,“哇”地一聲,鮮血吐了滿地。
“大帥!”看到老将軍第二次吐血,右武侯将士們再顧不上對付楊大眼,蜂擁上前圍攏住帥案。
趁着這個機會,鷹揚郎将趙亦達揮手叫來幾名親衛,命令他們将信使好好送出營地去。
并且陪着笑臉請楊大眼向張金稱美言幾句,請他們好生照顧被俘的弟兄。
在機會合适時,右武侯願意以合理的價格将弟兄們贖回。
“那我可就走了啊?!”楊大眼得了便宜賣乖,仰首挺胸,在趙亦達的親兵護送下,施施然出門。
堪堪走出了敵軍的視線,腿腳晃了晃,一屁股坐進了雪地裡。
“哎吆我的娘咧,吓死老子了。
要不是看在一身魚鱗甲的面子上,老子才不逞這個能!”一邊擦着額頭上才冒出來的冷汗,他一邊嚷嚷。
“下次,誰愛來誰來,老子可不揀這個便宜了!”
“您好歹能弄身魚鱗甲穿呢!”護送他的幾個喽啰一齊撇嘴,“我們哥幾個差點把命搭上,就落五百個白錢。
不行,不行,回營去,你得好好請我們哥幾個吃一頓!”
“好嘞!不就一頓飯麼?咱們回去跟九當家說把馮老賊氣吐了血,幾頓飯沒有?”楊大眼咧咧嘴,重新戴好冒着白煙的皮盔,“老賊遇到咱們九當家,是倒了血黴了。
打打不過,說,說不過。
純粹一個挨欺負的腦袋!”
“那是,那是!”小喽啰們齊聲附和,都為巨鹿澤中有這麼一位“英明神武”的九當家而感到自豪。
雖然這位九當家用兵狠了些,昨天一戰幹掉了三千多敵軍,自己卻搭上了八千多弟兄。
目送着楊大膽等人去遠,趙亦達的親兵也匆匆回中軍交令。
才靠近軍帳門口,卻看見老将軍馮孝慈笑呵呵地走了出來。
先是叫住大夥問了問幾名土匪的去向,然後點點頭,很體貼地吩咐,“大冷天的,你們幾個辛苦了。
每人領一份酒肉回去睡覺,晚上再過來應卯!”
“謝大帥!”親兵們躬身施禮。
目光卻忍不住老是向馮孝慈身上瞄。
他們記得自己出營之前,老将軍剛剛吐過血。
怎麼才片刻功夫倒又精神矍铄了起來?
“你們都是跟了趙将軍多年的老兄弟了,本帥也不瞞你們。
咱們剛剛輸了一陣,士氣有點低。
所以得想法給讓土匪上一當。
那姓程的蟊賊奸詐異常,如果繼續跟他列陣而戰,咱們人數上實在吃虧……”
“我等願為大帥赴湯蹈火!”衆弟兄聞言,再度抱拳肅立。
今日幾個蟊賊身上那股得意勁兒,隔着二百步都能看得見。
讓他們得意,讓他們得意,今晚,便是官軍一雪前恥的時候
到了下午未時,張金稱果然守諾送回了戰死的府兵遺體。
一共三千二百多具,個個都用葦席裹了,眉眼也用雪抹得幹幹淨淨。
馮孝慈在親兵們的攙扶下,親自到營門外接回了袍澤們的遺體。
當着前來交還屍體的流寇們的面,老将軍淚流滿臉。
若不是左右親兵攙扶得穩,幾度要差點兒軟倒在屍山之邊。
“大帥,保重!”輔國将軍吳文忠上前扶住馮孝慈,亦是虎目含淚。
右武侯不是沒打過敗仗,但被如此弱小的敵人打敗,并且敗得這樣慘的仗卻是一次經曆。
他心中不甘,心中憤懑,卻無處可以發洩。
這種悲憤的情緒很快感染了全軍,将士們望着前來送歸還遺體的喽啰兵,眼噴怒火,恨不得立刻沖上去将對方扯碎。
還是鷹揚郎将趙亦達修養好,強忍住悲痛命人取來賞錢,贈給每位運送遺體的“客人”。
然後又非常禮貌地送對方回營,并約定待馮老将軍身體情況好轉之後,再詳細探讨贖回俘虜的問題。
不顧天氣寒冷,右武侯殘部立刻在野地裡挖坑,以便早日讓陣亡的兄弟們入土為安。
從酉時一直幹到天黑,直到完全看不見腳下的土地了,才抽泣着回營休息。
到了半夜,營内卻換了另外一番景象。
殘存的五千多弟兄頂盔貫甲,鋼刀長槊擦得雪亮。
鷹揚郎将趙亦達親自為前鋒,老将軍馮孝慈帶領中軍緊随其後。
輔國将軍吳文忠護住馮孝慈的左翼,校尉周文帶領郡兵護住馮孝慈的右翼,四哨兵馬銜枚而走,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地撲向張金稱的大營。
土匪打了勝仗,個個得意忘形。
偌大個硬盤附近居然沒放幾個崗哨。
趙亦達親自帶領護衛摸了一圈,便解決掉了全部昏昏欲睡的明哨。
眼看得敵營近在咫尺了,趙将軍猛然一揮手,身先士卒向前沖去。
腳步聲在雪地上咯吱作響,但這時速度已經成了決定勝負第一要素。
流寇們沒經過系統的訓練,倉促遇到襲擊,肯定很難組織起有效抵抗。
而夜戰當中,人數并不能成為優勢。
指揮、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