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做任何事情都是應該的,而他為同僚撣一撣铠甲上的征塵,都是自降身價。
猶豫再三,馮孝慈始終無法做出決定。
如果在右武侯沒受到損失之前,他可以随便指派一個幾個人去接管郡兵的指揮權。
但是現在,郡兵的比例已經占到了整個守軍人數的一多半,所有針對郡兵的舉措都必須慎重。
“老夫明天需要好好跟這年青人聊一聊,教他些為人處事的道理!”歎了口氣,馮孝慈有些無奈地自我安慰。
“反正也不急在一時,畢竟他還缺乏曆練!”
想到這兒,他眼下又浮現了那個年青人的身影。
眉清目秀,面目俊朗,嘴角微微上翹,眼神裡隐隐帶着幾分陰冷。
……
“這幫狗眼看人低的鼠輩!”校尉周文咬着牙,不讓自己的怒意在弟兄們前表現出來。
都給人困在孤城裡邊了,那些右武侯将領居然還一個個人五人六,仿佛剛剛打了大勝仗般。
如果真的有本事,出城去找程名振拼命去啊?恐怕沒等到人家營門口,就又掉進陷阱裡了吧!
外面的雪地裡,肯定到處都是陷阱。
一想到那些平素瞧不起自己的家夥轉眼就陷阱裡被竹簽穿成篩子的慘狀,周二公子心裡就覺得無比痛快。
這些個愚蠢的家夥,卑賤的家夥,除了對老東西惟命是從外,還懂什麼?!這些家夥居然也能在府兵裡做将軍,無怪乎大隋朝陳兵百萬,都拿不下一個小小的高句麗?!
如果換了我去指揮那百萬大軍……。
曾經無數次,校尉周文熱血澎湃地想。
百萬大軍啊,那是何等壯觀的景象。
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遼東城給沖垮。
投鞭斷流,展旗成雲,而自己帶着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奪取功名,拜将封侯。
到那時,非但仇人程名振和張金稱會被碾成齑粉,連同那些曾經辜負了周家,見死不救,落井下石的王八蛋,都要趕着趟兒跑到他面前來,痛哭流涕地忏悔,捶胸頓足的謝罪。
而那時,他将大度地原諒忘恩負義者。
對一切背叛和涼薄的行為都既往不咎。
隻要他們能從此改過,永遠感激他,忠于他,成為他繼續向上的助臂,他願意将自己的榮華富貴與大夥分享。
類似的夢,幾乎每個晚上他都會不厭其煩地做一次。
有時是躺在床上做,有時是對着油燈,睜着眼睛做。
每次做夢的時候,他都會渾身發熱,脊背僵直。
而第二天早上醒來,他才能抖擻精神,去面對平庸、暗淡的現實。
夢想很虛妄,周文自己也清楚。
但如果連夢想都沒有了,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立刻瘋掉。
眼前的現實是那樣的黯淡,黯淡到令人無法呼吸。
從郡兵校尉升到都尉,至少需要五到七年的時間。
而都尉和郡丞、通守之間的距離,并不比從嶺南到遼東近多少。
如果做不到郡丞,他就沒機會單獨指揮一支軍隊。
如果連單獨指揮一支軍隊的機會都沒有,他又拿什麼去給周家冤死的老少報仇雪恨?
滅族仇人程名振已經做到巨鹿澤九當家的位置了。
假以時日,此人說不定能執掌整個巨鹿澤。
而他周文,卻一直在校尉的級别上徘徊不前。
甚至連這個校尉,也是靠妻子的出錢買來的,帶着無盡屈辱!
那是程名振給妻子的錢。
而程名振之所以大發善心放了自己,并給了自己和妻子一筆金銀珠寶作為生活的資本,是因為妻子跟他上了床。
雖然從來沒向像小杏花證實過自己的推測,但校尉周文相信自己的判斷力。
天底下沒有白撿的财寶,如果不是小杏花跟他上了床,程名振憑什麼會大發善心?憑什麼會冒着得罪張金稱的風險網開一面?
每每想到這一層,周文的心思都會變得非常沉靜。
他可以沉靜地面對世間一切白眼,沉靜地忽略馮孝慈對自己的不信任,沉靜的忍受府兵将領對自己的冷嘲熱諷。
因為這些屈辱,這些忍耐,比起小杏花背着自己跟程名振在床上翻滾都算不了什麼。
他相信早晚會有那麼一天,自己會把這些屈辱加倍地撈回來,擊垮程名振,活捉他,當着小杏花的面拆穿他們兩個的**,将他們兩個綁在柴堆上一起燒成灰。
不,應該分開燒,讓這兩個狗男女再也走不到一塊,即便化作灰,也要一個扔進大海,一個埋到山頂。
在某種時候,仇恨和夢想一樣可以成為人生的動力。
在仇恨和夢想的雙重支撐下,現在的周文,已經早已脫胎換骨。
他不再是那個隻懂得讨好女人的周二公子,他已經知道如何經營自己的勢力範圍,如何為自己赢取晉身之階。
就像現在,大批的右武侯将領陣亡,等于在他這個郡兵校尉頭頂上開了一扇窗。
隻要把握住機會赢得姓馮的那老家夥的贊賞,他便有可能躍過郡兵校尉、都尉、郡丞、通守這條無比艱難的道路,一躍擠入大隋府軍,成為其中一名郎将,甚至将軍。
而赢得老家夥贊賞的最佳辦法就是挽救這支陷入困境的殘兵。
白天他沒能如願說出盡早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