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我長了多少根眉毛算了!”程名振又好氣又好笑,把碗向矮幾上輕輕一頓,低聲調侃。
“數不清,今天數數,明天就又忘了!”杜鵑輕輕搖頭。
仔仔細細打量程名振,她又低聲祈求,“你以後别再這樣睡了吧?我真的很害怕!”
“傻丫頭!”程名振心中一暖,拉過杜鵑的手,輕輕握在掌心,“就這麼一次,我保證沒下一回!第一次打這麼大的仗,我心中沒底,所以不小心累過了頭。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不會一直緊繃着了!”
“我知道郎君需要管的事情多!”杜鵑把另一隻手也遞過去,乖乖地讓程名振握着。
“但不能把自己累壞。
妾身嘴笨,說不出沒有你就一天也活不下去的話。
但你生病的時候,妾身真的覺得天都塌了一半下來!”
“以後能少管的事情,我盡量少管!”程名振點點頭,鄭重保證。
妻子不是個有心機的,就像灣清泉般讓人可以一眼看到底。
也正是因為此,他在家裡邊才覺得輕松惬意,不必再為外邊烏七八糟的東西影響心情。
“能不想的事情,也不要想!”杜鵑眼巴巴地望着丈夫,繼續祈求。
“駝子叔說你是心力憔悴。
妾身猜不道你想什麼,也不願意猜。
但無論你怎麼打算,妾身都支持。
無論你将來去哪兒,妾身都會毫不猶豫地跟着!”
“這個死駝子!”程名振松開一隻手,輕輕捶打地面。
“你别搭理他。
他醫道不錯,其他卻都是瞎咋呼。
就像算命打卦一樣,十次九不準!我還能到哪去?你、我娘親,還有二毛的家人都在這兒。
我總不能把你們都丢下?!況且了,眼下我可是巨鹿澤九當家,殺了無數官員的正主兒。
離開巨鹿澤,豈不是自己往官兵的刀口上撞麼?”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這裡,咱們也可以去太行山那邊!”杜鵑仿佛沒聽見程名振的解釋,兩隻手握着程名振一隻手,柔柔地許諾,“河東郡的人肯定不會認識你。
那邊還算太平,咱們找個小地方安頓下來,買一塊地,自種自吃……”
這可是她從來沒有的想法,程名振猛然警覺,“你是不是聽了什麼閑話?”他皺着眉頭追問,同時将手搭過來,握緊杜鵑的手臂。
“沒!”杜鵑搖頭閃避,目光中的惶恐卻被丈夫逮了個正着,“妾身真的沒聽說過什麼?但妾身覺得……”她無法繼續隐瞞,隻好盡量輕描淡寫,“妾身覺得,咱們兩個,再加上阿爺,勢力已經超過了巨鹿澤的一半兒。
長此以往,肯定有人心裡會不舒服!郎君又是一個極能打仗的,名頭越來越響亮……”
這些話,斷斷不是杜鵑一個人能想得出來的。
程名振聽得詫異,看着杜鵑,低聲問道:“是嶽丈要你告訴我這些話麼?還是别人想提通過你來醒我!”
杜鵑武藝甚佳,領兵打仗很有章法,在喽啰當中也頗具威望。
卻不擅長動什麼花花心思。
被丈夫一問,眼神立刻有些慌亂,低下頭去,以極小的聲音回應,“也,也不全是阿爺,還有薛三伯、孫六叔,都遮遮掩掩地說了些。
最近幾天柳兒姐姐陪我一道照顧你,話裡話外,好像也透着這個意思!”
“哦!”程名振輕輕點頭,沉吟不語。
這就對了,巨鹿澤的老家夥們都是些人精,若看不出張金稱有意在鞏固其自身地位,打壓新人風頭,才怪!可巨鹿澤内部勢力對比失衡的情況也不是一天形成的。
自己即便主動退讓,也需要時間和手段來慢慢進行,不能操之過急,反而失了方寸。
看到丈夫的臉色又陰沉起來,杜鵑禁不住心裡發慌,扯了扯程名振的胳膊,低聲祈求:“你先别着急行麼?是我心裡藏不住東西,不該在你剛剛好就跟你說這些。
反正咱們兩個永遠在一起,無論是誰想對你不利,我第一個沖上前跟他動刀子!”
“那倒也不必!”程名振笑着拍了拍杜鵑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為自己擔心,“大當家是個明白人,沒有證據,不會輕易懷疑我的忠心。
況且我也不能真的跟他動手,否則在外人眼裡看來,我豈不成了忘恩負義之輩?”
“我隻是說如果有那麼一天!”杜鵑也笑了笑,低聲回應。
從丈夫的眼裡,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幾分擔憂。
然而既然丈夫不肯明說,她也理智地不去刨根究底。
程名振點頭,繼續笑着說道:“柳兒夫人還告訴你了些什麼?她畢竟和大當家夫妻一場,有些話未必完全是随便說說。
”
“你是說,大當家在通過柳兒姐姐的口告訴咱們一些不便直說的話麼?”杜鵑愣了楞,一雙大眼睛瞬間睜得滾圓,“我,我還真沒聽太仔細。
我真沒用,一直想着她隻是随便聊天!”她懊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然後努力回憶,“她,他好像說過大當家準備将銳士營的規模擴大一倍,要等你病好了才跟你商量。
還,還說大當家準備收兩個人做義子,一個好像就是你從館陶縣帶出來的人,叫周禮虎。
另外一個,好像,好像是郝五叔的部下,叫什麼楊彪!”
“這就對了!”程名振笑着點頭。
銳士營的戰鬥力遠遠高于其他喽啰,其中将士都是由各寨選送,集中訓練,集中作戰,但平時還是歸各寨隸屬,與程名振這個總教頭和張金稱這個大當家都沒絕對關系。
戰前銳士營人數接近兩萬,其中大約四千人來自張金稱的主寨,餘者各寨均為兩千。
如果将銳士營的規模翻一番的話,則至少有八千人要出自張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