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做得太糙,居然留下了這麼多合用的好東西。
特别是靠近縣衙附近院落,屋子越是齊整,裡邊剩下的東西質地越精良。
檀香木的大床,桐木的琴架,即便被砸斷了腿兒,砍裂了縫隙,那也是好木頭不是?當柴火都比别的木頭經燒.
縣衙附近的大戶人家還能剩下這麼多的好東西,那縣衙裡邊想必剩下的“寶貝”更多!本着開開眼界,有财大夥一塊的心思,幾位平素跟程名振關系熟的小頭目鬼鬼祟祟溜向了衙門口。
親兵們都在忙着大掃除,見來的都是熟人,就沒工夫管他們。
幾個小頭目溜牆根兒,掠門縫,三轉兩轉便走進了縣衙後院。
畢竟曾經是附近數一數二大縣,平恩縣衙的後院即便長滿了齊腰深的荒草,看上去也比喽啰們見過的土财主家氣派。
有亭子,有回廊,有小樓,有花圃。
還有一個占地足足三畝的池塘泛着春波。
數以百計的鯉魚分不清新人和舊主,兀自湧向池畔,吐着水泡讨要吃食。
他們最快樂,連回憶都沒有。
程名振此刻就站在池塘上的一座剛剛收拾幹淨的水榭中,俯于石頭桌案上奮筆疾書。
速度。
七當家杜鵑跪坐在他腿邊,身側擺了一地大包小裹。
段清、張瑾、周凡、韓葛生、王飛等嫡系親信也在,圍在輿圖前劇烈地争執着什麼。
他們的情緒看上去有些激動,不停地揮舞着胳膊為自己助威。
在通往亭子的回廊上,則站了十幾名侍衛,擋住去路,禁止無關人等繼續靠近。
看到此景,不請自來的家夥們才又想起軍中規矩。
相對着吐了吐舌頭,低頭貓腰順着牆根兒樹影兒往外蹩。
誰料想才走了幾步,便被一名侍衛攔住了去路。
“九當家叫你們幾個過去!”侍衛的臉色和他的聲音一樣冰冷。
“九,九當家,有,有事情麼?”小頭目楊令侃被吓了一跳,忐忑不安的追問。
回答他的是一句更加冰冷的呵斥,“過去不就知道了麼?廢什麼話!”
“唉,唉!”楊令侃和夥伴們以目互視,心裡好生懊悔。
九當家平素待人寬厚是不假,可他對規矩也看得極重。
沒事擅闖中軍帳,這要是認真追究下來,大夥的腦殼說不定都得搬一回家!怎麼那麼欠呢,鬼迷了心竅是咋地?
無論如何,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衆人硬着頭皮跟在侍衛身後走入水榭,本以為至少要挨上一頓軍棍。
不料九當家今天心情甚好,居然連火都沒法,停下筆,和顔悅色地問道:“你們幾個收拾完了,麾下的弟兄們都安置妥當了麼?”
“唉,唉,完了,完了!”楊令侃順口答應,唯恐稍微慢了會被軍法處置,回答完了,才覺自己的話非常容易引起誤解,又趕緊慌慌張張地補充,“我是,我是說收拾完了。
弟兄們,弟兄們都挺好的,有屋子住肯定比露宿強。
九,九當家,這裡有需要我們幫忙麼?這麼大個院子,收拾起來肯定缺人手!”
“對啊,對啊。
我們幾個怕您自個兒收拾不過來,所以搭伴兒到這兒看看。
您要是需要我們賣力氣,盡管吩咐!”另外一名隊正馮丁也慌慌張張地幫楊令侃圓謊。
明知道大夥在信口胡說,程名振也不戳穿。
将石頭桌案上的字紙一張張拎起來,往每名不速之客手裡塞上幾張,“拿着,我這正好有事情需要你們幹!你們幾個去城門、城外五裡處那個小亭子,還有附近的村落,每處看上去能經過人的地方都幫忙貼一張……”
“是,是,屬下這就去……!”楊令侃咧了下嘴,苦着臉回應。
紙上的字他一個也不認識,平恩縣周圍到底有多少村落,多少岔道口,他也完全不清楚。
萬一哪個地方沒貼到,豈不是對軍令陽奉陰違麼?
“盡量去貼,我暫時先寫這麼多,改天空下來,會找大夥幫着抄寫!”程名振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笑着拍了下楊令侃的肩膀,“這是安民告示。
速度。
就是告訴周圍的百姓,咱們來了,不搶他們的糧食,也不胡亂殺人。
讓他們該種地種地,該開荒開荒。
一切照舊!”
“諾,屬下立刻去辦!”衆頭目這才放下心來,齊聲答應。
轉過頭,互相之間卻又以目光探詢道:“安民?這附近還有民麼?”
目送幾個小頭領遠去,程名振回轉頭,繼續向幾個親信解釋道:“這裡跟武陽郡隻有一水之隔,隻要地方安靜,官不擾民,對岸肯定會有過不下日子的百姓前來墾荒!另外,沿途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從洺水到這兒,還有不遠處的清漳,三個縣剩下的人口和荒野裡藏着的流民,差不多有七千到一萬。
如果把他們都集中到三個縣城附近,也能開出不少荒地。
還有咱們麾下的弟兄,除了那四千多銳士每天要堅持訓練外,其餘都可以分散下去,自己屯田,無論生地還是熟地,隻要荒着,誰開出來就算誰的!”
“那也趕不上節氣啊?都這時候了!過了芒種,不能強種!”對于程名振的設想,周凡顯然不太樂觀。
“可以種荞麥,産量低,但多少能有個收成。
”段清當鄉勇之前曾經擺弄過莊稼,接過周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