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響起了憤怒的咆哮。
一方面是為了失去同伴的傷痛,另一方面則是憤怒于張金稱的瘋狂。
帶領三萬五千多銳士去攻打自己人駐守的平恩,留在洺水的還有近五千銳士。
這也就是說,他為了對付錦字營,把巨鹿澤的全部可戰之兵都搬出來了。
留給二當家薛頌守老巢的,全是些老弱婦孺。
官府隻要得到消息,稍做布置,便能徹底挖了巨鹿澤的根基。
“怎麼打?”當怒吼聲稍稍平息,段清紅着眼睛向程名振發問。
“教頭,您說怎麼打吧,咱們跟他拼了!”王飛也恨得兩眼冒火,帶着幾分哭腔詢問。
衆将領此刻臉上的表情跟二人差不多,都是悲憤莫名。
如果說在此之前大夥心裡還對張金稱存有一絲敬畏的話,此刻,昔日所有情誼已經全部被仇恨所取代。
衆人的家眷大多都安置在平恩縣内,萬一城破,不可能不受到傷害。
而将傷害加諸于他們身上的偏偏是從前的袍澤,并且除了嫉妒之外沒有任何理由!
程名振将斥候們用性命換回來情報在心裡邊歸納了一遍,手扶桌案,沉吟不語。
老實說,情報太少,也太淩亂,遠不夠制定一個周詳破敵之策所用。
但他能得到的隻有這麼多了,能擁有的準備時間也隻剩下了最後幾個時辰。
斥候們被發覺後,張金稱肯定在明天一早就會得到錦字營銳士已經趕回的消息。
以張金稱的為人,他肯定不願意跟錦字營正面交戰,而是不顧一切猛攻平恩,試圖抓住杜鵑和衆人的家眷來逼大夥束手就擒。
“教頭,咱們跟老賊拼了吧!”
“對,就是死,也要讓老賊跟着一道去見閻王爺!”
見程名振始終不說話,大夥的越發感到絕望。
張金稱是什麼人?他喜歡生吃活人心肝。
在程名振沒入巨鹿澤之前,張家軍每破一城,幾乎不會留下任何活物。
沒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兒老小在眼前被殺,他們甯願先一步倒下,也要守住男人最後的尊嚴。
就在氣氛壓抑得幾乎要爆燃的時候,程名振終于開口。
“咱們今夜就過河!”用目光掃視了一遍大夥,他緩慢而堅定的說道。
“王飛,你帶五百人去摸曲家莊。
段清,你帶兩千人,把張彪給我堵在洺水城裡!”
“諾!”也不管憑這麼點兒人是否能完成任務,王飛與韓葛生大步上前,伸手接過令箭。
“那教頭你呢,你身邊可就剩下一千五百人了?”韓葛生相對老成,皺了下眉頭,低聲提醒。
“大夥聽我安排。
四千人,對付張大當家的四萬人肯足夠!”程名振點點頭,笑容裡邊充滿了自信。
“張彪得到咱們已經殺回來的消息,肯定先要派人告知張大當家。
他和張虎忙着争少當家之位,怕出了差錯被對方揪住,所以誰都不敢擅自作決定。
”
“末将這就去點兵!”聞聽程名振的分析,王飛信心大增,擡腿就向帳外走。
“且慢!”程名振立刻出言喊住了他,然後低聲叮囑,“糧食燒了可惜,你不需要真的攻入曲家莊,隻需要…….”
叮囑完了王飛,他又将頭轉向段清,“張彪怕擔責任,所以肯定不敢出城與你野戰。
你也沒必要全力攻城,隻需要在城外……”
段清的眼神刷地一閃,就像黑夜裡點起了一盞燈籠。
“末将明白,教頭盡管放心。
洺水城一直是我在管,地形肯定比姓張的熟悉。
”
“你們隻能帶步兵,騎兵全留給我!”程名振又強調了一句,然後揮手命令段清和王飛兩人出發。
不待二人走出帳門,他又抽出第三支令箭,低聲吩咐,“耿老四,你替淩隊正掌管剩下的斥候。
攜帶号角,每兩裡安排一夥人,從曲家莊一直給我安排到平恩城下。
聽我的命令行事!告訴大夥,别丢了淩隊正的臉面!”
“諾!”被喚做耿老四的家夥激動得血透面皮,踏步上前,大聲回應。
“箫強,你帶五百步卒,曲家莊以北五裡官道旁,等我的将令。
聽到角聲後…….”
“諾!”被喚作箫強的将領也大步上前,接過将令,小跑着出了中軍帳。
算下來,程名振身邊隻剩下了一千左右士卒。
他卻依然嫌多,點頭叫過韓葛生,低聲命令道,“我再分給你五百人,今夜出發,繞到平恩和清漳之間。
把五當家和六當家給我拖住,無論平恩城下發生什麼事情,都别讓他們趕回來。
具體辦法和他們幾個一樣,地裡的莊稼剛剛收完……”
韓葛生憨厚的笑了笑,懷着無比的信心接過了将令。
都安排好了。
程名振看了一眼已經空了一半的中軍帳,笑着搖頭。
自己一直躲着這一天,可這一天卻還是來了。
既然已經無力可退,他隻好挺身迎上去。
無論那冥冥中的命運裡到底寫着什麼!
以五百輕騎去挑戰三萬五千大軍,如此大膽的舉動隻有瘋子才能做得出。
但洺州軍的騎兵們卻沒人覺得程名振是準備帶大夥去送死,他們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