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聊聊數人。
遠在千裡之外的瓦崗山,有一個臉上蒙着白絹的人手捋胡須,輕聲贊歎。
“密公也看好這個守家子!”站在臉蒙白絹者身邊的是一名四十歲上下,頭帶峨官的讀書人。
白皙面皮,修長的眉毛,看上去好像滿腹經綸。
隻是眉毛下那雙眼睛與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儒雅氣息不太協調,看上去陰測測的,總像浮動着一抹殺機。
“張金稱、高士達等輩,才真的是一群豚犬耳!覓食之時張牙舞爪,遇到樊哙、徐晃之類的勇将,頃刻間便為砧上之肉!”被稱作密公的蒙面人冷笑幾聲,非常高傲地點評。
“呵呵,呵呵,呵呵!”儒者點頭幹笑,非常贊同蒙面客的評價。
“上次房某奉密公之命去河北聯絡衆豪傑的時候,便已經發現了這一點。
那時程名振不過剛入綠林,聲名遠不如今日顯赫。
但他隻是用一支柳條做的輕箭,便令房某苦心積慮多日的心血付之東流。
此子,唉,落到張金稱手裡,可惜了!”
聽到他這樣說,蒙面客的臉明顯的抽搐了一下。
有外邊的一層白絹擋着,才讓人無法看出其臉上的惡毒來。
“河北綠林雖然聲勢浩大,當得起豪傑二字者,也就是窦、程兩個,餘者,由他們去吧。
”
“屬下已經做了安排。
”儒生退開半步,躬身領命。
“憑着密公和瓦崗軍的名頭,他們也都肯給屬下一、二分顔面。
隻是武陽郡守元寶藏,本來說好了月前起兵響應,卻被其麾下一個叫魏征的家夥硬生生給阻止了!”
蒙面客的臉又抽搐了一下,痛得他眉毛上下直跳。
這回,儒生模樣的人注意到了,趕緊停止話頭,雙手上前攙扶住蒙面客,關切地問道:“密公…….,小心些。
有道是傷筋動骨一百天……”
“嗯,嗯,呃!”蒙面客又痛,又恨,聲音立刻變了調。
不再像剛才那樣高高在上,而是變成了荒野孤狼般的惡毒咆哮,“他,他***。
我,誰替我除了此人!”
說着話,他一把扯下臉上的白絹,露出張傷痕累累的面孔來。
如果忽略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痕不計,此人倒也能算得上一個美男子。
鳳目蠶眉,鼻直口方,颏下還有五捋長髯飄飄灑灑,平添三分英雄氣概。
隻可惜那些疤痕太雜了,橫一道,豎一道,個别未能痊愈的地方還冒着一股股深深淺淺的血絲,就像被惡鬼用利爪抓過了般,要多猙獰有多猙獰。
不止是儒生一個,周圍的若幹文武爪牙全都吓壞了。
趕緊跑上前,抱腰的抱腰,扯胳膊的扯胳膊,折騰出一身臭汗,好歹才把發了瘋的蒙面客給勸住。
“密公,密公,天欲降大任于你,你且不可意氣用事。
那魏玄成不過是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吏,屬下再想想辦法,一定能說得元寶藏解開眼前心結!”儒生一邊替蒙面客将白絹重新裹好,一邊急促地勸解。
“彥藻!”蒙面客咬牙切齒,叫着儒生和自己的名字說道:“想當年,姓元的求着我李密幫忙時,是怎樣拍的胸脯。
如今,我不過是讓他往火上再添一把柴……”
儒生打扮的人歎了口氣,繼續低聲勸解,“密公何必跟這等小人一般見識。
自古以來,雪中送炭者少,錦上添花者多。
當日元寶藏有求于你,當然什麼都肯答應。
如今他見瓦崗軍連敗數陣……”
“房先生,你不要再說了!”一名七尺高的武夫厲聲打斷。
“你看主公都被你氣成了什麼樣子。
不就是個元寶藏麼,明日一早,我就潛到武陽将他的人頭給主公割來!”
“伯當盡說些氣話!”儒生打扮的房彥藻轉過頭反駁,“殺了元寶藏,武陽郡必然落入高士達之手。
那高賊狼子野心……”
“不過一待宰豚犬耳!”王伯當引用李密剛才的評價回應。
“得了武陽又如何,經得起我等傾力一擊麼?”
李密的心腹謀士房彥藻本來就跟王伯當等武夫不合,聽對方如此自大,忍不住冷笑着嘲弄,“王将軍殺他,當然如探囊取物般輕松。
隻是别遇到其他英雄!”
“你這話什麼意思?”王伯當立刻跳了起來,指着房彥藻的鼻子喝問。
房彥藻微微聳肩,“沒什麼意思,誇将軍武功高強呗!”
瓦崗軍今年連連敗于張須陀之手,直到上個月楊廣被困雁門,張須陀麾下三名悍将李旭、秦叔寶、羅士信奉命去塞外救駕,才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來。
但這半年多的敗仗,卻在大夥心頭蒙上了一個巨大陰影。
翟讓所部的内營那邊還好些,有三當家徐茂公坐鎮,外加上單雄信、程知節等勇将協助,雖然多次吃虧,卻沒失了銳氣。
李密所部的蒲山公營這邊,卻因為吃得敗仗過多,内部已經隐隐出現了不穩定迹象。
如果換做去年,房彥藻和王伯當兩個絕對不敢在李密面前大吵。
而現在,他們卻不顧李密在旁邊氣得臉色發黑,互相冷嘲熱諷起來。
王伯當明白對方話外之意是,他王伯當也就配殺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遇到真正武藝高強的勇将便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一時間卻找不到合适的言語反擊,隻恨得嘴角發青,兩眼冒火。
幾名與王伯當交好的武夫看不慣房彥藻的陰損,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