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也忘不了互相算計。
盧方元借咱們之手除去程名振,焉知程名振不想着利用他?”
“是啊,是啊。
賊性難改,大人判斷得極是!”衆文武幕僚們頻頻點頭,連聲表示贊同。
他們不願意掃了楊善會的興,更不想得罪校尉周文。
在大夥眼裡,這兩個人一個狠辣如狼,一個惡毒如蛇。
前者眼固然嚴厲得可怕,還算得上狠在明處,隻要你不觸其脖子上的逆毛,他也不會對你露出牙齒。
而後者則看似溫順無害,實際上卻藏了一肚子毒汁,隻要你進入了他的攻擊反問,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就會跳起來給你緻命一口。
見衆人都贊同自己的見解,楊白眼心裡非常得意。
但臉上卻習慣性地保持着嚴肅,“賊子狡詐如狐,其機心雖難逃老夫之洞見,但如何将計就計,把盧、程二賊一并剪除,卻非一蹴而就之事。
爾等卻來說說,如今之計,咱們該從哪裡開始下手?”
“先易後難,乃為上策。
此刻我等盧方元必然沒有什麼防備。
我等若奮起而擊之。
程賊與其面和心不和,必然作壁上觀。
待我等速速将盧賊剿滅之,就可以回過頭來,從容迎戰洺州軍!”一名拿着羽扇的幕僚湊上前,滿臉高深神秘。
“嗯!”楊善會手捋胡須,不置可否。
通常這種态度就代表着他對谏言不是很滿意,另外一名峨冠博帶的幕僚善于揣摩謀主心思,立刻站起來,向持羽扇者大聲反駁道:“潘兄此言差矣。
程賊正巴不得借我等之手削弱盧賊。
我等若依潘兄所謀,豈不是正遂了程名振的意哉?”
“依鄭兄所言,我等先打程名振,又何嘗不是則正遂了盧方元的意?”持羽扇者冷笑幾聲,非常不屑地反駁。
“古語雲,兩害相權取其輕。
欲想取之,必先與之,然後方能……”
“恐怕是與的與了,該取的卻未必取得回來吧?”峨冠者又看了看楊善會的臉色,學着對方的口吻,搖頭晃腦找茬。
“那我等什麼都不做好了,等着賊人自己把腦袋割下來送到鄭兄手上!”持羽扇被接連反駁了兩次,臉上有些挂不住,冷言冷語地嘲諷。
“以不變應萬變,總比貿然行事,替賊張目的好!”從楊善會臉上沒看到制止的暗示,峨冠博帶者信心大增,說出的話也愈發地尖刻。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
眼看着就要上升到對方是否通敵的高度。
楊善會輕輕一聲咳嗽,将激辯的雙方同時打斷。
“好了,好了,求同存異,求同存異。
爾等都是一時名士,何必動不動便要争吵。
”
“大人說得是,某些人浪得虛名,鄭某本不該與其認真!”
“某些人居心叵測,誰知不是别有圖謀?!”
兩個文職謀士互相瞪了一眼,意猶未盡地分開。
楊善會招募他們,僅僅是為了充斥門面,彰顯自己麾下人才濟濟,本來也沒指望着這些酸丁能拿什麼好主意。
過場走完了,即把問計目标轉向正主,“周校尉,以你之見呢,咱們下一步該如何做!”
“卑職見識短淺,恐怕難入大人之耳!”周文謙卑地拱了拱手,笑着回應。
“但說無妨!”楊善會非常有氣度地擺擺手,命令周文有話盡管直說。
“卑職的計策,看起來有些軟弱,恐傷大人之威名!”周文又拱了拱手,小心翼翼地說道:“既然兩賊互不信任,又都想着借刀殺人。
咱們何不向後退上一退。
讓二人直接面對面,看他們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你是說,讓他們先狗咬狗一番?”楊善會低頭沉吟,“如果他們打不起來,又該如何應對?”
已經不是第一次避敵人之鋒櫻了,隻要對大局有利,他不在乎再退避一次。
何況眼下正負着智将之名,偶爾做協戰術上的示弱,朝廷和地方上的同僚們隻會認為他是别有所謀,絕不會認為他是消極避戰。
“打不起來,我等亦無損失。
不過是将今日之局重頭再來一次,然後分别擊破之而已!”周文心中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回答。
“嗯!”楊善會再度手捋胡須,低聲沉吟。
與前一次不同,這次,他臉上分明帶上的嘉許意味。
衆幕僚們猜準了謀主的心思,迫不及待地開口附和,“周校尉所謀極是,大人不妨從之!”
“大人心中早有定策,想必與周校尉不謀而合!”
“古語雲,為國不惜身。
楊大人連性命都可以不要,又怎會在乎聲名。
且讓賊人得意片刻,看我等日後如何圖之!”
“進退從容乃為将之道。
以流賊之鼠目寸光,如何能看得穿大人所謀?且退之,且退之。
留得機會以待來日!”
“請大人早做決斷!”
将馬屁話聽了個過瘾,楊善會陶醉地點點頭,大聲說道:“校尉之言甚和吾意。
老夫畢生以剿滅流寇,重建盛世太平為念,豈會在乎些許虛名?傳令下去,明日一早拔營退向清河郡,暫避流寇鋒芒。
”
“諾!”衆将領答應一聲,躬身領命。
楊白眼輕輕捋了捋胡須,繼續說道:“順便找人知會魏、劉兩位大人一聲,就說請他們也暫且後撤,給流寇一個自相殘殺的機會!”
“諾!”衆将的回應聲愈發響亮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