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勝之後卻放過殘敵突然撤軍,命令傳出後喽啰們個個都吃了一驚。
好在大夥對程名振一貫很盲從,驚詫歸驚詫,倒沒有交頭接耳胡亂猜測,所以士氣和軍心還都穩得住,不會讓對岸的敵軍看到可乘之機。
王二毛、韓世旺、張瑾等人當天帶領各自的部屬先行一步。
剩下的主力則大大方方地在河邊休息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緩緩地拔營南返。
整個撤退過程緩慢且序,令河對岸的魏德深起先根本沒弄明白洺州軍的真實意圖,待現程名振的帥旗,再現想應對之策,已經慢了一大步。
饒是如此,當大夥走到四十裡外的平鄉時,武陽郡兵還是從背後追了上來。
卻忌憚着洺州軍的戰鬥力不敢靠的太上前,蒼蠅一般在身後嘤嘤嗡嗡地糾纏。
“還能耐了他!教頭盡管先走,我轉過去給姓魏的個教訓!”王飛性子最燥,恨不得立刻帶領麾下殺個回馬槍,将大夥的手下敗将拍死。
程名振卻笑着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你甭費那個勁兒,姓魏就是想拖住咱們,決不會跟你交手。
不信,你可以帶兩百弟兄去試試,肯定連個寒毛都撈不到!”
衆人哈哈大笑,明知道教頭猜得沒錯,卻依舊慫恿王飛帶人去試。
王飛也想借此幫助主帥來定軍心,笑着起身,大聲強調:“我這可不是故意讓弟兄們浪費體力。
實在是姓魏的家夥太讨人嫌了。
咱可說好了,這回遇到面瓜由我來捏,下回遇到真對手,這鋒官還得我來做,你們誰都不能跟我争!”
“去吧,去吧。
還先鋒官呢,就你那小身子闆,連幅兩裆甲都撐不住,當先鋒沖陣,沒見到敵人的臉先被弓箭射成篩子!”衆将領不肯答應,笑着調侃。
“誰說我撐不起來,那是咱們軍械少,我不好意思跟人争!”王飛咧着嘴,七個不服八個不忿。
衆人沒功夫跟他磨牙,一起上前,扛肩膀的抗肩膀,扯胳膊的扯胳膊,将他從主帥身邊擠開。
經過這麼一鬧騰,隊伍中的剛剛開始緊張的氣氛又開始變得輕松。
将領們說說笑笑,全然不把背後的敵軍當一回事兒。
小頭目也互相調侃着,且笑且行。
走了一會兒,有的喽啰見主帥不像平時那樣禁止大夥嬉鬧,幹脆趁機哼起了俚歌:“男兒欲做健,結伴不須多。
**##鹞子經天飛,群雀兩向波……”
“放馬大澤中,草好馬著臕。
牌子鐵裲裆,互鉾鸐尾條。
”有人起頭,立刻有人大聲回應。
此歌乃北朝鮮卑慕容氏所做,比不得江南才子的名作細緻,但勝在通俗易懂。
因而在民間廣為流傳,幾乎所有喽啰都能跟着調子哼哼幾句。
“前行看後行,齊著鐵裲裆。
前頭看後頭,齊著鐵互鉾……”
“男兒欲做健,結伴不須多。
鹞子經天飛,群雀兩向波。
放馬大澤中,草好馬著臕。
牌子鐵裲裆,互鉾鸐尾條。
”轉眼間,數千人都跟着唱了起來,豪氣隻沖鬥牛。
一曲俚歌未落,王飛已經帶着麾下弟兄轉回,果然是連根毛都沒撈到,帶隊的郡兵軍官見他來勢兇猛,以為洺州軍要扭頭先吃掉,吓得撥轉坐騎,率先逃了。
衆郡兵本來就對洺州軍心存懼意,看到主将未戰先撤,也跟着一哄而散。
“真不過瘾,丢光了河北男人的臉!”王二毛一邊向程名振繳回令旗,一邊意猶未盡地念叨。
念叨完了,也不管有沒人理睬自己,涎着臉央求,“教頭,弟兄們唱什麼呢,什麼牌子、鸐尾之類的?我怎麼一直不太明白?”
“滾!”程名振狠狠捶了他一拳,大聲笑罵,“想要铠甲就明說,何必繞這麼大彎子。
這回從楊白眼手中繳獲了不少兩裆铠,待會兒你趕到前方的辎重營去挑幾件吧,别光顧着自己,手下的旅率、隊正,每人都給他們挑一件!”
“謝教頭!”王飛立刻抱拳施禮,唯恐程名振将說出的話再收回去。
他早就眼紅雄闊海和伍天錫二人的裝備,所以日日惦記着戰利品的分配。
此刻終于如願以償,忍不住滿臉洋洋得意。
見到他把尾巴都快豎到了天上,其他将領立刻炸了鍋。
圍住程名振,七嘴八舌替自己讨公道。
程明振心情顯然不錯,點了點頭,吩咐道:“你們一個一個去,别紮堆兒。
每人給麾下隊正以上的軍官都領一套厚甲,一把官制的長槊。
領完了如果還有剩餘的話,就點一下數,各部平分。
自己拿自己的,别再天天惦記着,也多少能減輕點兒辎重營的負擔!”
衆将領心滿意足,呵呵笑着散去。
不到兩個時辰光景,已經在行軍的同時将辎重營内的铠甲器械瓜分殆盡。
不僅讓隊正、旅率們個個武裝齊整,連帶着一些身強力壯,平素深受主官器重的精銳,也都分到了一半件牛皮甲,鐵兜輿之類的“精良”裝備。
刹那間,整支隊伍歡聲雷動。
也有個别經驗豐富的老卒,悄悄地将背後木弓臂調勻,腰間束帶紮緊。
憑借着對程名振性子的了解,他們知道很快就會有一場惡仗要打。
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