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拿下,張豬皮拎着把血淋淋的殺豬刀站在門口,沖着外邊大聲招呼。
“柳将軍已經殺進去了,大夥趕緊着。
伍天錫正在裡邊等着人接應呢!”
“殺!”桑顯和一催坐騎,帶頭沖向了城門口。
才沖出幾步,戰馬缰繩卻被楊甫拉在手裡。
“提防有詐!”對着暴怒的桑顯和,主簿楊甫大聲解釋。
“城門口沒看見一個咱們的人!”
桑顯和凝神再看,果然發現自己事先布置在東門外的弟兄沒一個留在門口接應。
還沒等他下令急于立功的将士們放緩入城速度,耳畔隻聽轟隆一聲巨響,有扇純鐵打造的栅欄從天而降,将城内城外的弟兄們硬生生切成了兩段。
再找張豬皮,哪裡還有對方的影子。
原本空落落的城牆上面,突然冒出了數以千計的喽啰兵,個個彎弓搭箭,将銳利的鐵羽向城牆和甕城附近的官兵射去。
“桑顯和在那邊,桑顯和在那邊!”正憤怒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再度出現于他的頭頂。
張豬皮手挽一張大弓冒了出來,帶領幾十名喽啰,沖着桑顯和的位置就是一通亂射。
“賊子,老子今天跟你沒完!”羽箭及時被親衛們用盾牌擋開,桑顯和卻如同被射中了心髒般,痛得嘴角冒血。
“整隊,整隊,攻下此城,将裡邊的賊子碎屍萬段!”抹了把嘴角上的血迹,他厲聲呼喊。
戰馬盤旋,佩刀舞成了一團光。
“将軍,士氣已沮!”楊甫再度拉住他的馬缰繩,“再攻下去,隻會越陷越深!”
“弟兄們,還有弟兄陷在城裡面呢!”明知道對方說得在理,桑顯和依舊不想放棄。
是他粗心大意上了蟊賊的當,才将數以千計的弟兄送入了虎口。
如果不将他們救出來自己獨自撤退,日後還如何面對麾下衆将士?
“将軍,你看看那邊!”楊甫咬牙切齒,指着北方大聲提醒。
“那邊,程賊早就來了!”
“哪裡?”桑顯和茫然回頭,果然看到一杆猩紅色的戰旗卷地而來。
旗幟上寫着鬥大的兩個字,洺州!
洺州軍主力來了!程名振趕回來了!本來士氣就非常低落的官軍将士愈發無心戀戰,紛紛從城門附近撤了下來。
形勢比人強,桑顯和也不敢再意氣用事,隻好強壓下心頭萬丈怒火,命令全軍且戰且退。
好在趕到戰場的援軍隻是程賊麾下的一小部分,估計也就是擔當先鋒的幾個旅。
所以看到桑顯和部撤退後并沒有尾随追殺,而是喊開了城門,井然有序地撤進了城内。
重新站穩陣腳後清點損失,桑顯和發現自己一個疏忽就折損了近兩千弟兄,遠遠超過了兩日來攻城戰傷亡的總和。
受打擊更大的他這位主帥的威望,本來在這隻拼湊起來的隊伍中,就有不少人懷疑他的領兵能力。
如今在一個聲名不顯的小毛賊身上連連吃癟,更是令麾下軍心浮動。
更倒黴的事情還在後邊。
還沒等桑顯和想出穩定軍心的辦法來,軍營内又傳開了另外一個對他極其不利的流言。
傍晚時入城的那支隊伍根本不是程名振所部主力,而是駐守在平恩縣的老賊杜疤瘌怕王二毛頂不住,打着程名振的旗号來壯大聲勢。
所有援軍滿打滿算也就五百多人,卻把桑顯和這個統帶着兩萬大軍的主帥吓得望風而走。
“老賊!”桑顯和聽聞此訊,眼前一黑,差點沒當場氣昏過去。
先是上王二毛的當,然後上伍天錫的當,接着再上杜疤瘌的當。
敢情他這個大軍統帥是個傻子,群賊中随便拉出個人來都能把他糊弄得團團轉。
“明日五更開飯,日出後立刻攻城。
城破之後,裡邊的匪徒一個不留,匪産可随意抄沒!”緩過一口氣後,桑顯和咬着牙下令。
原來心裡那些收容匪首壯大實力的想法全部推翻,恨不得立刻将幾個愚弄自己的對手剝皮碎骨。
沒等衆将答應,主簿楊甫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不可,此舉萬萬不可。
桑将軍請暫且息怒,敵情複雜,切莫意氣用事!”
“什麼?”桑顯和臉色一凜,兩眼殺機畢現“難道你還想為匪請命不成?”
“屬下不敢!”楊甫桑顯和惡狠狠的表情吓了一跳,後退半步,躬身施禮。
“大帥切莫誤會。
屬下并非為匪請命,而是以為我軍雖受小挫,但筋骨未傷。
沒必要做此孤注一擲之舉。
從容整頓,徐徐圖之。
程賊及其屬下再狡猾,也難逃覆滅之命!”
“嗯,你說得也有些道理,但不殺此賊,讓我如何向弟兄們交代?”桑顯和心中的火氣少平,皺着眉頭反問。
剛才勸阻他的也就是曾經在關鍵時刻提醒過他的楊甫,如果換了别人,早被他扣上“巧言擾亂軍心”的罪名拿下了。
慈不掌兵,越是軍心浮動時刻,越需要用霹靂手段維護主帥的威嚴。
看到桑顯和的臉色稍有緩和,楊甫心中也悄悄松了口氣。
想了想,低聲道:“大帥視弟兄們如自家子侄,屬下何嘗不是如此。
但如今之計,我等越是急于攻城,越是遂了程賊的意。
屬下推算程賊的意圖,想必是欲犧牲掉王賊麾下這幾千人,以達到消耗我軍實力的目的。
待我軍将清漳拿下,實力受到大損之後。
他再趕來趁火打劫!”
後幾句話純屬故意向敵人身上栽贓,但前面的幾句分析卻是非常獨到。
如果桑顯和不惜代價猛攻的話,的确可以将清漳城夷為平地。
但那樣的話,官軍也必将付出較大的代價。
而程名振正星夜向清漳趕來,萬一他到達的時候,恰恰是官軍正精疲力竭的時候,恐怕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