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反彎。
論及個人勇武,除了他本人外,陌刀隊中無第二人選可以擋住桑顯和。
但在陣型變化當中,所有陌刀手都跟桑顯和勢均力敵。
有人向桑顯和砍出一刀,然後立刻受到同伴們的保護。
下一名陌刀手再砍出一刀,也被重重刀影保護起來。
整個陣型還沒變化完畢,桑顯和身邊的弟兄已經寥寥無幾。
追随者們要麼戰死,要麼被擋在陣門之外,竭盡全力卻無法提供有效接應。
這是什麼陣法?桑顯和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
憑着多年行伍經驗,他能覺察出伍天錫還沒将陣型變化完全演練娴熟。
可即便如此,他也被陷在了陣中,像一頭困獸,咆哮,怒吼,張牙舞爪,就是找不到突破口。
隋軍士卒自然不能眼看着主帥被殺,在主簿楊甫和幾名忠心耿耿的将領督促下,不斷地向陌刀陣發起反擊。
而詭計得手的程名振和王二毛兩人則拿出了最後的家底,團團護在陌刀陣的前後左右,将殺過來的隋軍一支支堵截,一支支擊敗。
然後又呐喊着攻向下一支。
幾度有人沖到了陌刀陣内,差兩步就能跟桑顯和彙合。
但伍天錫迅速擋住了他們,将他們一個個劈翻在地。
也有人試圖用磨盤戰術,一點點磨光陌刀陣的鋒芒。
他們十幾個人組成小股,在陌刀陣外圍零敲碎打。
這種戰術有效果,但進展極其緩慢且代價巨大。
每一名陌刀手倒下前,至少要換走三到無名大隋精銳。
而陌刀陣隻是稍作移動,剛剛被磨出的破綻便又消失不見。
他們不是磨盤上的谷物,而是真正的磨盤。
外圍的所有人,包括官軍和綠林,都圍着磨盤在動。
擠壓,研磨,粉身碎骨。
血腥味越來越重,陌刀陣邊上的屍體也越來越多。
後續卻還有更多的人,敵我雙方的人填進來,迫不及待地變成屍體。
如此慘烈的殺戮,超過了雙方将士所經曆的任何一場戰鬥。
很多士卒殺着殺着眼睛幾開始變紅,慢慢被血光迷失了本性。
他們突然顯示出了前所未有的英勇,被刀砍傷卻感覺不到疼痛,被槊戳中卻感覺不到恐懼,他們聞不見鮮血的味道,聽不見同伴的呼喊。
他們感覺不到汗水滾落帶來的勞累,無視于上峰的任何命令。
他們徹底地陷入了瘋狂,徹底在血海中失去了屬于人類的一切特性。
他們揮刀,揮刀,再揮刀,直到倒下,目光中依然閃爍着殺戮的快意。
桑顯和也漸漸陷入了這種迷亂。
他擋住一杆砍向自己的陌刀,然後撲入一名敵人的懷中。
他用半截長槊戳破了對手的肚子,然後翻滾得避開砍向要害的兵器,張開嘴巴,咬在一個人的鐵甲上。
鐵甲發出刺耳的聲響,令聞者無不皺眉。
桑顯和卻絲毫不受其害,擡起膝蓋,頂破對手的**。
他覺得很累,很累。
内心中充滿絕望和恐懼,卻停不下來。
他想喊一聲“别殺我,我投降!”嘴巴裡隻發出了“谔谔”的聲音。
陌刀手又在變陣,周圍的空隙驟然增大。
他卻不知道逃走,兀自揮舞着半截斷槊,原地不斷打圈。
一名壯漢大踏步向他沖來,刀光凜然如電。
解脫了,桑顯和瞬間清明,如釋重負。
意料中的劇痛卻沒有傳來,閉目等死他愕然睜眼,卻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已經置身陣外,而主簿楊甫則帶領着一堆人簇擁着自己,快速向戰場外逃遁。
“程名振在哪?整隊,他麾下沒多少人!”稀裡糊塗地逃離生天,桑顯和首先想到的不是追問自己脫身的緣由,而是試圖重新搶回戰場上的主導權。
既然陌刀陣沒有困住他,就說明大隋将士還有一戰之力。
既然大隋将士還有一戰之力,就有希望将敵軍打翻,将勝利重新奪回來。
“瓦,瓦崗軍,瓦崗軍來了!”主簿楊甫指着不遠處還膠着在一起的士卒,語無倫次。
“什麼?”桑顯和凝神細看,才發現打着黑紅色戰旗的洺州軍正在試圖跟自己的兵馬脫離接觸。
以程名振為核心重新結陣。
而自己麾下的弟兄們則亂成了一團,或者跟敵軍死纏爛打,或者沒頭蒼蠅般跑來跑去。
稍遠一些的地方,就在雙方交手的戰場之外。
數以萬計的瓦崗喽啰湧了出來。
洺州軍和官軍的騎兵都停止了互相攻擊,策馬盤旋着在瓦崗軍陣前跑來跑去。
他們卻誰也無法靠近,誰也無法阻擋瓦崗軍的去路。
對方人數太多了,足足是官軍的四倍,洺州軍的十倍以上!
就是出于這個緣故,程名振放了我?桑顯和還是不敢确定。
他依稀記得在自己手忙腳亂的時候,有把橫刀砍了過來。
而從身影上判斷,持刀者有可能就是伍天錫。
但也有可能是自己看錯了,希望死在伍天錫手裡而不是死于無名小卒手裡。
無論如何,不該是伍天錫主動放了他,否則伍天錫定然難逃軍法處置。
“将軍,趕緊下令整隊吧。
瓦崗軍賊心難測!”見桑顯和還是迷迷糊糊,楊甫真後悔自己剛才帶人救了他。
為了将陌刀陣沖出一個缺口,他至少付出了三百多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