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糧與敵?憑他?他有那幅好牙口麼?”李密連聲冷笑,非常不看好窦建德北上作戰的前景。
能驅使窦建德跟李仲堅拼個你死我活是一回事,眼睜睜看着李仲堅兵敗身死是另外一回事。
李密堅信,如果全天下有一個人能在正面戰場上擊敗李仲堅,那這個人就非他李密莫屬!像窦建德、劉武周之流,給自己提鞋都不配,焉能完成自己都沒能完成的事?
“窦建德既然能寫信給魏公,必然也會聯絡其他人。
對李淵叔侄心存忌憚的諸侯不在少數,如隴西的薛舉,李軌,還有馬邑的劉武周,恐怕都恨不得早日解決了這塊心腹大患!”魏征笑了笑,低聲說道。
李密又是一愣,旋即臉上浮現了一絲狂喜,“聯手做掉李淵叔侄?連橫伐唐?好大的手筆!”躍将起來,他快速在書案上展開一張輿圖,手指于輿圖上來回比劃,“嗯,嗯,大手筆,端的是大手筆。
布此局者乃真毒士也!玄成從北來,可知窦建德麾下誰有此般眼界?”
魏征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還真沒從窦建德麾下找出李密欲打聽的人來!在元寶藏麾下時,他比較忌憚的人是程名振。
但程名振出手雖然狠辣,眼界卻算不得寬闊。
未必能坐擁一隅而觀天下全局。
除了程名振之外,能拿出如此良謀的隻有窦建德自己了。
想到這,魏征鄭重地坐直了身軀,“依屬下之見,此策十有**是出于窦建德自己之手。
借力上位是他的強項。
推動諸侯共同讨伐李淵,他于其中收到的好處也是最大!”
“一廂情願罷了!”李密又撇了下嘴,從鼻孔裡發出聲音。
“其他人又不是傻子。
誰又肯替姓窦的火中取粟?”
“這才是微臣一直想說的地方?”魏征快速站起身,走到輿圖前與李密并肩而立,“魏公請看,李淵起兵之後,勢如破竹。
如今已經拿下了山西、京師和半個關隴。
岷蜀之地,也有官員遙相與李淵呼應。
如果他再将蜀中掌控在手的話,便可以坐擁西北形勝,俯覽東南。
此乃先秦崛起之資,退可以借雄關和蜀道天險自保。
進則以憑舟師沿江河順流而下”
他的手指移動速度很快,李密的目光也不斷地閃爍變化。
巴蜀自古以來便有天府之國的美譽。
無論是先秦還是前漢,無不憑其為帝王起家之資。
可對于瓦崗軍而言,在拿下洛陽之前,巴蜀卻永遠是一塊可望而不可及的肥肉。
早有人勸過他,建議瓦崗軍暫時放棄對洛陽的圖謀,繞道南向,從汝南、南陽一帶繞路西進。
反正王世充的兵力有限,不可能把觸角離開洛陽太遠。
但李密心中,卻一直以洛陽為痛。
在拿下此城之前,根本不想考慮其他謀劃。
魏征今天這番話的用意,無非是想勸他接受窦建德的結盟請求,分一部分兵力去攻打李淵。
如今山西境内,還有以堯君素為首的幾個大隋孤臣在河内郡苦苦支撐,如同瓦崗軍肯予以援手的話,雙方彼此呼應,必然會給李淵以重大打擊。
屆時,劉武周南下,薛舉、李軌東進,窦建德北上,瓦崗軍西征,五家聯手足以分掉整個河東道。
失去了山西這塊起家之所,李氏家族就成了無本之木,轉眼之間就會枯萎倒地。
可瓦崗軍能從中得到多少好處?如果這次連橫之計時出于瓦崗,事成之後尚且好說。
偏偏如此妙計又出于窦建德這些鼠輩之手,屆時,瓦崗軍出力肯定是最多,分成卻要看他人眼色,豈不是在為人做嫁衣?
無論如何,李密都無法讓自己想聽從窦建德調度。
歎了口氣,低聲道:“咱瓦崗軍抵抗大隋暴政多年,突然要替堯君素出頭,恐怕有許多不便。
你我這裡還好說,将士們那邊,叫我如何開口?”
“古來行大事者不拘小節。
況且堯君素領兵多年,骁勇善戰。
如果能讓他感恩,說不定可以為我瓦崗再添一員上将!”魏征大急,趕緊提高聲音強調連橫之策對瓦崗軍的好處。
這句話卻不足以讓李密動心。
瓦崗軍現在什麼都缺,唯獨不缺的就是猛将。
“玄成容我再考慮考慮,畢竟這是關乎天下氣運的大事,不能倉促而定!”輕輕敲了兩下桌案,李密低聲回應。
魏征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已經失态,看了眼李密的臉色,低着頭說道:“臣不敢催促密公。
隻是臣素受魏公之恩,謀事不敢不盡心!”
“我知道玄成一切都是為了我!”李密歎了口氣,低聲安撫,“但玄成要考慮我的難處!瓦崗軍這麼大的基業,都壓在我一個人的肩膀上。
一舉一動,都不得不慎之又慎!”
說完這話,他自己也覺得過于做作。
笑了笑,低聲補充,“當然,我也不會立刻回絕窦建德。
他想借助瓦崗軍的力量謀取好處。
咱們未必不能借助眼前的混亂局勢,不戰而屈人之兵!”
明明可以堂堂正正地以力取之,偏偏卻想采用詭道!魏征聽得心頭火起,望着李密的眼睛就想直言勸阻。
但看到李密那張疤痕累累的臉,他又無可奈何地改變了主意。
提起對李淵叔侄的忌憚來,魏公心裡恐怕比窦建德還多吧!畢竟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