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又是省油的燈?誰都想着位極人臣,怎能容得一個外來客再占據一席之地?
“然後呢,博陵軍也都調到了涿郡去?”帶着幾分對李仲堅的同情,窦建德繼續詢問。
“這個,屬下就不太清楚了!”曹猛欠了欠身,低聲回應。
“屬下隻是一個鄉兵校尉”
“把你知道的!”窦建德急于打聽李仲堅的去向,不在乎曹猛之言是否準确。
如果李仲堅真的被李淵傷了心,棄博陵六郡中的南面五個郡于不顧,此番自己可就占了大便宜。
非但已經打下來的博陵和趙郡可以穩穩占住。
向西稍微探一探,就可把恒山、上谷兩郡緊握在手!
這回,曹猛想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給出了答案,“據我聽說,打完長城之戰後,大将軍又跟李建成去了河東。
9。
幫着李家打退了突厥人後,他又帶着博陵子弟殺向了白道。
在定襄郡跟兩個突厥可汗又打了一架,沒分出勝負來。
然後兩個突厥可汗就奔了西邊。
然後,我聽人說大将軍又替一部分契丹人出頭,把另外一部分契丹人打趴下了!”
“你是說,大将軍這大半年來,一直不在河北?”窦建德越聽越奇怪,忍不住插了一句。
“契丹肯定不在河北,大将軍肯定也不在!”曹猛看了窦建德一眼,很奇怪他為什麼有此一問。
“具體在哪,我也不大清楚。
應該不會太近!”
“那我上一仗跟誰打的?”窦建德心中暗問。
嘴上卻不敢說出聲音來。
上一仗,隻是看到了李仲堅的軍旗,王綜的部下就先崩潰了。
害得窦家軍也跟着站不穩腳跟,被博陵軍殺得丢盔卸甲。
如果上回突然出現在博野附近的大軍不是李仲堅所領,肯定是其部将打了他的旗号虛張聲勢。
可恨,自己麾下那麼多綠林大豪,平素一個比一個牛氣沖天。
見了李仲堅的軍旗,卻全都連上前探一下虛實的勇氣都沒有!
曹旦的想法比他簡單得多,聽曹猛一口一個大将軍,十分不快。
冷哼了一聲,上前質問:“既然你家大将軍那麼神勇,怎麼連博陵六郡都給了李淵!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幾句好話就被人将家業糊弄了去?!”
“大将軍,大将軍”曹猛嘴唇嚅嗫了幾下,無言回應。
這正是大将軍讓大夥失望之處,說實話,大夥不怕為他流血,不怕為他去死,卻無法忍受他将經營多年的基業拱手讓給外人。
如果博陵郡的郡守不是李淵派來的,即便是鄉兵,大夥在城破後也甯願戰到最後一人。
可現在,大夥拼死拼活還有什麼意義?
曹旦一擊得手,心中好生痛快,正想乘勝追擊再嘲諷幾句。
程名振卻從文官位置中站了出來,低聲說道:“也許,李将軍自有李将軍的考慮吧,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适合問鼎逐鹿。
曹校尉,敢問你剛才所說,李将軍幫契丹人平息内亂,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兩個月前,也許是三個月前,我不太清楚!”曹猛向程名振投來感激的一瞥,低聲答道。
曹旦被人橫插了一杠子,十分惱火,本想連帶程名振也損上幾句,猛然想到這程名振也是放棄了自己的家業投靠了主公窦建德的。
如果罵他跟李仲堅是一樣的窩囊廢,豈不是挑着他造反麼?隻好冷笑了幾聲,轉身入座。
程名振才不在乎曹旦因何而笑,眉頭緊鎖,對于曹猛提供的消息十分重視。
如果李仲堅在塞外的最後一戰發生于兩個月之前,有這麼長時間,他足可以殺回中原來。
畢竟經過長城一戰之後,博陵軍麾下又有了足夠的戰馬。
輕騎突進,一日百裡根本不在話下。
那樣,李仲堅會到哪呢。
憑着對此人的了解,程名振決不認為因為将基業送給了李淵,李仲堅就從此對博陵六郡不聞不問。
那不符合此人的性格。
他當年既然甯可失去争奪天下的機會也要走上長城,現在就可能甯願承受全軍覆沒危險,也要跟二十萬窦家軍一決雌雄。
況且窦家軍隻是占據了數量上的優勢,平原野戰,未必能拿下千錘百煉的博陵精銳!盡管後者據說隻剩下了萬把人,不足窦家軍的十分之一!
受到程名振的提醒,窦建德也覺得李仲堅的舉止有些古怪。
自己北征以來勢如破竹的狀态,難道都是博陵軍故意制造出來的假象?可制造假象也不可能這麼逼真吧,将六個郡中的兩個半都充作了誘餌!那厮可是号稱心系萬民,自己的窦家軍雖然對百姓秋毫無犯,卻曾經頂了個“匪”名。
對二十萬窦家軍節節避讓,他就不怕自己一怒起來,把到手的兩個郡搶成白地?
翻來覆去,窦建德怎麼也猜不到李仲堅到底在玩什麼花樣?他去救援山西,跟劉武周拼命了?再舍己為人吧,也沒這麼個為法。
他意識到實力懸殊,放棄博陵、趙和信都三郡了?以李仲堅高傲的性格,這可能麼?
思前想後,唯一有一條可以确認的就是,無論李仲堅在玩什麼花樣,窦家軍都沒有停下腳步的理由。
博陵郡既然已經到手,下一步,就是三路大軍合一,傾力攻取易縣。
以拒馬河,飛狐嶺為界,徹底關上李仲堅南下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