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已經證實了弓弩的威力切實有效。
聽到命令,幾名低級軍官組織起全部弓箭手和弩手,結成陣列,一步步向前趟。
在河水即将沒過腰肢的位置停下來,重新分成幾排,交替着将羽箭和長弩射向對岸。
石家軍一邊用盾牌抵抗弓弩的襲擊,一邊緩緩後退。
讓開浮橋正對的河灘,再度退出羽箭射程之外。
借着這段空檔,李家軍士卒将浮橋上下的火焰全部撲滅。
大隊大隊的兵卒走過浮橋,在羽箭的掩護下于北岸河灘上緩緩結陣。
石瓒急得額頭青筋直冒,答應程名振将敵軍堵在河灘上,他決不能自食其言。
扭頭看了眼伍天錫,對方也輕輕向他點頭。
二人同時咧了下嘴,然後異口同聲地說道:“再來一次!從西往東壓”
“我先!”伍天錫迅速又補充了一句。
“我派人護住你的側翼!”石瓒點點頭,毅然承諾。
伍天錫哈哈一笑,舉起手中陌刀,大聲喊道:“弟兄們,跟着我來!給姓柴的點教訓!”
“給姓柴的點教訓!”陌刀手們大聲回應,邁開整齊的腳步,與伍天錫一道走向了河岸。
“小石頭,帶人拿盾牌護住武将軍!”石瓒咬了咬牙,從喉嚨裡吼出了一個殘忍的命令。
拼命三郎石重聞聽,紅着眼睛從身邊搶過一把木盾,舉過頭頂,大聲喊道:“洺州營上去了,不怕死的,舉着盾跟我來!護住洺州弟兄!”
“不怕死的跟我來,護住洺州弟兄!”馮慶抓起盾牌,帶領自己的嫡系袍澤,跑到陌刀手們身側,組成兩條單薄的長隊,擋住羽箭可能飛來的方向。
河道中的弓箭手和弩手立刻發現了這個變化,調整目标,将弓箭和長弩對準盾牌手。
鋪天蓋地的羽箭飛落,砸得盾牌咚咚作響。
臉色煞白的石家軍盾牌手們咬緊牙關,用手臂擋在身側,跟在陌刀陣旁邊寸步不落。
一波羽箭過後,緊跟着飛來一排長弩。
一排長弩過後,緊跟着飛來一波羽箭。
木制的盾牌被射得像刺猬一樣,慢慢出現了裂縫。
突然,幾面盾牌碎裂,将盾牌後的石家子弟暴露于外。
羽箭立刻射滿了他們的身體,将他們推得踉踉跄跄。
内排的盾手立刻補位,擋住新出現的空裆,擋住所有對陌刀手可能的傷害。
一名盾牌手倒下去,一名盾牌手由内側隊伍上前補位。
又一名盾牌手倒下去,又一名盾牌手走向外側,補上袍澤們留出來的死亡空檔。
一名,又是一名。
盾牌手不停地摔倒,盾牌手不停地補位,前仆後繼。
身披重甲的陌刀手緊握長刀,咬着牙,眼裡噴着怒火,緩緩向橋頭靠近,靠近。
“咚咚咚,咚咚咚!”低沉的鼓聲又響了起來,站在不遠處的河灘上,石瓒雙手揮舞鼓槌,血水順着嘴角緩緩滑落。
“嗚嗚,嗚嗚,嗚嗚!”親兵們吹響号角,為陌刀手,為自家袍澤,呐喊,壯行。
風突然大了起來。
依稀中,有神明在天空上擊築而歌。
風蕭蕭兮濡水寒!
陌刀隊呈楔形,前窄後寬,锉刀般向最西側一座浮橋靠近。
從他們開始出發的位置到目标所在之處不過是短短三百步距離,可這三百步距離沒走完一半,已經有一百多承擔掩護任務的石家軍士卒倒在了敵人的羽箭之下。
一步一人,步步是血。
偏偏伍天錫還不能提高隊伍的前進速度。
莫說那一身重達四十餘斤的鐵甲嚴格限制了陌刀手的移動幅度,即便是能加快腳步,伍天錫也不敢冒着陣型被沖亂的危險盲目前沖。
單獨一名陌刀手入陣起不到逆轉乾坤作用,當年在敗在程名振手裡的事實,已經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陌刀手破敵,憑得是整體配合,憑得是大陣所生成的威壓,一刀劈出,當者立碎,故而百人結陣足可破千。
若是千人結陣,縱使對上上萬敵軍,也可以砍他個人仰馬翻。
一步,一步,又是一步。
重甲碰撞聲隆隆如雷,敲得濡水兩岸大地為之晃動。
沒等靠近,西側第一道橋頭前的李家子弟已經慌了。
他們分明看到來自河道中間有羽箭落在了陌刀手頭上,卻僅僅是在對方的鐵兜輿上砸出了個白印,然後徒勞地掉落。
他們分明看到河灘上橫七豎八地屍體擋住了陌刀手前進的道路,卻連陌刀陣推行的方向偏一偏的作用都沒起到,轉眼間,就被包着鐵甲的大腳塌成了肉餅。
轟,轟,轟。
一步接着一步,毫無停頓。
無敵無我。
就像一隻長滿了獠牙的鐵甲怪獸,任何阻擋于它面前的東西都被撕成碎塊。
“結陣,結陣!”不光是西側第一道浮橋前的李家子弟慌了。
第二座,第三座,第四座,一直到第六座,所有已經奔過浮橋的士卒在昭武郎将楊懷的命令下,不顧一切向第一座浮橋前集結。
剛剛恢複暢通的六座浮橋能輸送過來的士卒有限,他們必須擋住陌刀陣,為後續登岸的袍澤争取時間。
“靠前,靠前了射!”河道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