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紅線立刻舉步進屋,腳踩在門檻上,扭頭對自己的兩名女侍衛吩咐,“你們兩個去守住院子大門,沒有我的命令,一個蒼蠅也别放進來。
如果有人敢硬闖,就直接給我動刀子!”
這下,倒又有幾分當年那個小瘋丫頭模樣了。
程名振笑着搖了搖頭,跟在窦紅線身後走入屋内。
賓主雙方剛一落座,窦紅線立刻将來意和盤托出,“程大哥,這次我真的沒辦法了。
我托了好多人求情,自己又跟哥哥鬧了好幾次。
但他就是不肯松口……”
“怎麼了,你是說主公麼?他不肯答應你什麼事!”盡管心裡巴不得對方立刻離開,程名振還是耐着性子詢問。
“你不知道?王大哥被我哥哥抓起來了!”窦紅線立刻跳了起來,兩隻挂着淚水的眼睛睜得老大。
“你怎麼還不知道,他可是你的結義哥哥?!”
“我剛剛入城,還沒得到王爺的觐見允許呢?”程名振苦笑着搖頭。
心中對窦紅線的遲鈍佩服得五體投地。
王伏寶跟自己交情越厚,窦建德自然越要瞞過自己。
否則萬一自己帶着洺州營替王伏寶鳴冤,窦建德豈不又要面臨一大堆麻煩?
但這話他不能跟窦紅線明說。
至親不過兄弟父子。
無論心中對哥哥有多少不滿,窦紅線的姓氏裡都逃不開一個窦字。
她罵自己的親哥哥可以,外人如果在她面前說窦建德任何不是,弄不好她立刻就得把刀抽出來。
窦紅線不知道程名振心裡有這麼多彎彎繞,抹了把眼淚,繼續說道:“王大哥被抓起來好幾天了。
就關在夫子廟後邊的一處宅子裡。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呢,沒想到哥哥把你也瞞得這麼死!”
“主公也許有他的考量吧!”程名振苦笑着敷衍。
“你不去找我哥替王大哥說情麼?”窦紅線立刻站起來抗議。
“我想來想去,你說情也許最管用。
去年如果沒有你打開退路,大哥也許從博陵就撤不回來了!他一直跟我說感念你的功勞,也一直跟我說窦家軍所有人中,他最佩服的就是你!”
“你可不知道你哥哥感謝一個人的方法多麼與衆不同!”程名振心中腹诽,嘴上卻繼續苦笑,“我隻是一個外放的郡守,說話未必管多大用。
況且王大哥到底犯了什麼事,你總得先告訴我一下吧!”
“王大哥根本沒犯什麼事!”窦紅線臉一紅,低下頭回應。
“他隻不過說了幾句不合适的話,但,但也不是死罪啊?”
“王大哥說了什麼?”王二毛實在受不了窦紅線詞不達意,忍不住低聲追問。
窦紅線淚汪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低聲說道:“王大哥說,咱們不該倉促跟博陵軍開戰。
他還說,他還說,這種仗打輸打赢都沒什麼意思。
當年在長城上打突厥人才過瘾!”
這就對了!程名振恍然大悟。
無論窦建德還是其他諸侯,此刻他們最需要的都是一個奉命而行的鷹犬,而王伏寶心裡的想法的确太多了些。
長長地歎了口氣,他站在窦建德角度向窦紅線解釋道:“王大哥的确有些冤枉。
但這也不能完全怪主公。
你想想,如果不将這種厭戰的說法打壓下去,咱窦家軍将來如何立足?可這點兒小事兒,也很難治王大哥的罪。
我估計主公隻是想給王大哥一個教訓,過幾天就會把他放出來繼續領兵。
你與其到處找人想辦法,不如去見王大哥一面,勸他給主公認個錯。
他們之間一向彼此信任有加,找個台階下,這事兒也就完了!”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窦紅線急得連連跺腳。
“我哥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我去見過王大哥,連手铐腳鐐都戴上了。
窗戶和門口的鐵栅欄有胳膊那麼粗!”
對照此言,程名振知道蔣百齡沒有欺騙自己。
窦建德的确對王伏寶已經起了殺心。
這就讓他有些為難了。
不答應窦紅線吧,一時半會兒難以把這個傻丫頭打發走。
可自己要是答應下來,話傳到窦建德耳朵去,恐怕今晚的劫獄計劃都得受幹擾。
見程名振臉上寫滿了猶豫,窦紅線忍不住心頭火起。
跺了跺腳,低聲罵道:“虧王大哥還把你當兄弟看。
沒想到你一點擔當都沒有。
算了,當我沒來過。
我再去求哥哥,他不肯放過王大哥,我也把命賠上就是!”
‘當初可是你死活不肯嫁給王大哥的!此時又來當好人!’程名振心中暗罵。
臉上的表情卻依舊非常凝重,“我肯定會向主公給王大哥求情。
但主公肯不肯給我這個面子,很難講。
如果你還能聯絡其他人,不妨今天趁早去問問。
明天見到主公,大夥一起替王大哥做保!”
這已經是非常明顯的送客暗示了。
偏偏窦紅線根本不往耳朵裡聽,咬了咬牙,把心一橫,從衣袖裡掏出一根令箭來。
“我肯定會再找其他人。
但程大哥你也得幫我這個忙。
一旦我哥不肯答應放過王大哥,你就拿着這根令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