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地把王大哥弄走。
先去你的洺州營躲些日子,待我哥的氣消了……”
這不是明擺着慫恿我造反麼。
程名振聽得目瞪口呆。
過了好一會兒,才确認窦紅線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趕緊把雙手像風車一般來回搖擺,“使不得,使不得,這可是欺君之罪。
我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騙主公!”
“不是你欺君,是我欺君。
令箭是我偷的,命令也是我下的。
你隻是執行者而已!”窦紅線不知道程名振在跟自己打馬虎眼,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程大哥,小妹給你跪下了。
我已經對不起王大哥一次,這回,說什麼也不能讓他把命送掉。
我知道我自己笨,到處給人添麻煩。
但我做人卻不能昧了良心……”
說這話,眼淚噼裡啪啦從臉上往下淌。
程名振知道窦紅線的話是出自肺腑,忍不住對這個傻姑娘心生憐憫。
帶走王伏寶,帶走王伏寶,這一走,自己和王伏寶還可能回得了頭麼?再次歎了口氣,他上前雙手将窦紅線的胳膊托了起來,“你這不是逼我麼?過後如果窦王爺發兵來問罪,我可怎麼辦?欺君之罪,欺君之罪啊!”
“哥哥如果發怒,我一力承擔,決不拖累你就是!如果說到做不到,天打雷劈”窦紅線站起身,舉手立誓。
程名振等的就是這一句,上前一把将令箭抓在手裡,心中又是負疚,又是興奮。
今晚有了這道護身符,救走王伏寶的幾率又增加了幾分,至少,詐開城門不再是問題。
過後窦建德震怒,窦紅線這傻丫頭在中間摻和,一時半會也發不了兵。
而留給自己的準備時間越多,襄國郡自保的可能也就越大……
隻是,這未免有些太對不起窦紅線,畢竟此事從頭到腳,她都被蒙在了鼓裡。
偷眼看了看傻乎乎的女孩,程名振心裡好生憐憫。
“你答應了!”見程名振抓起了令箭,窦紅線終于破涕為笑。
程名振輕輕點頭,“嗯,我盡力試試吧。
天不早了,郡主請趕緊去聯系其他人。
明日早上,咱們先過第一關!”
“我就知道,程大哥是個有擔當的漢子,不會讓朋友失望!”窦紅線抹了抹眼睛,笑着誇贊。
雙目流轉之間,那股發自内心的信任簡直令人不敢正視!
送走了窦紅線,王二毛笑得直打跌,“這傻妞子,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呢!如果明天老窦發現咱們是受她指使救走了王大哥,那才真叫好看!”
“唉!”程名振不住的長籲短歎。
被窦紅線這麼一攪和,他現在倒不覺得太緊張了。
但是心裡面卻沒來由變得沉甸甸的,仿佛被壓上了一塊大石頭。
的确,窦紅線很單純,單純到了外人看起來已經有點兒傻的地步。
自己和王二毛稍稍使了點伎倆,她就主動往坑裡跳。
可自己這聰明人又比傻瓜強多少呢?當年進了巨鹿澤,是為了活着。
後來跟張金稱翻臉,還是為了活着。
如今跟窦建德又勢同水火了,依舊是為了活着。
這麼多年來,敢情自己毫無寸進,始終為了活着而苦苦掙紮。
活着,掙紮,掙紮,活着,為了活着而不停地出賣,算計,然後不停地提防别人的出賣與算計。
這種日子到底有什麼意思?還不如窦紅線,至少她每做一件事,都有一個簡簡單單的理由。
都對得起她自己的良知,過後良心不會受到煎熬。
“怎麼了?舍不得那小妮子了?當年老窦可是眼巴巴地給你送上門來你都沒有要!”王二毛很快就發覺了程名振情緒不高,善意地開了個玩笑。
“哪有的事兒!”程名振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很是疲憊,,“你就沒個正經時候!我隻是有點累了而已!”
“累了?”王二毛的眼睛看過來,目光十分令人玩味。
“累了,也倦了!”程名振既然瞞不過,索性坦率的承認。
“當日老窦說他要鏟平天下不公,我還以為自己看到了些希望。
如今,呵呵……”
他不住搖頭,已經不再年青的臉上充滿了苦澀。
“我們不是賊,侍強淩弱,魚肉百姓者才是賊!”“今天下多有不公,我欲帶領大夥鏟之!”“殺一男人如殺我父,辱一女子如辱我母。
”這些話,他已經記不清窦建德什麼時候說過的了。
但每個字卻清清楚楚地刻在了心裡。
現在稍稍閉上眼睛,就會在耳邊哄響。
不是上了窦建德的當。
而是在聽見這些話時,自己好像真的看到了解決的希望。
有錢人要活着,沒錢人也要活着。
像楊白眼那樣帶領有錢人殺窮人不是個辦法。
像張金稱那樣帶領窮人把有錢人殺光也不是辦法。
沒有人天生喜歡作惡,他們隻是找不到出路,找不到解決矛盾的辦法而已。
曾經很長時間,程名振以為,或者是故意讓自己相信,窦建德做得到。
但是如今,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地,一樣地絕望,一樣地迷茫……
“漂亮話不能當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