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出來。
隻要有人敢攔路,不管他是不是窦建德派來的,當頭就是一刀。
埋伏在驿館附近的窦家軍精銳也亂成了一鍋粥。
事發突然,他們根本弄不清“老沐”口中的命令是真是假。
但既然被監視的對象都沖出來了,大夥至少需要把他們給堵回去。
在低級軍官暈頭轉腦的命令下,驚慌失措的士卒們揮舞着兵器,跑向驿館前的街道。
沒等他們說出自己的目的,雙方兵器已經碰到了一起。
有人中刀倒地。
有人厲聲慘叫,有人憤怒地喝罵。
隻要見了血,局勢就再不受任何人控制。
霎那間,賀客帶着親衛和監視者打在了一起,刀來劍往,血肉橫飛。
霎那間,混亂由驿館附近蔓延到了全城,市署衙門、車馬行、夫子廟、清河府衙,校場,幾乎城中所有重要建築附近都騰起了火頭。
一隊隊窦家軍不停從駐地沖上街道,試圖控制局勢。
一隊隊披甲侍衛發了瘋般沖出校場,與窦家軍戰在了一起。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沒人敢相信對方的話,刀子亮出來後,能活下來才是唯一的道理。
混亂中,程名振看到時德睿沖過自己身邊,沖散了攔路的窦家軍士卒,徑直沖向了西側城門。
知世郎王薄罵罵咧咧,渾身上下被血漿濺透,跟在時德睿殺出的缺口後,朝城門方向沖去。
再大的混亂也不會持續得太久。
如果在秩序恢複前殺出清河城,所有人都是窦建德砧闆上的魚肉。
論起江湖火并的經驗,驿館内随便一個豪傑都比程名振多得多。
所以無論今夜的事情是否出于誤會,大夥都認定了同一個道理,那就是,先殺出城去,脫離了老窦的掌控再說。
如果殺錯了人,過後當面再向老窦道歉就是。
如果稀裡糊塗死在亂軍當中,可就什麼機會都沒了。
一隊窦家軍士卒斜向沖來,試圖封堵衆人的去路。
王薄第一個迎了上去,揮刀擋住帶隊的将領。
時德睿撲向左翼,楊公卿撲向右翼,其他河北群雄一擁而上,從沒有一次像今天般配合得如此默契,如此幹脆利落,毫不藏私。
雖然每人身邊隻有幾十名侍衛,戰鬥力卻遠遠超過對方一大截。
攔路的隊伍瞬間被砍了個四分五裂,幾個低級軍官首先倒地,其他人吓得大喊一聲,抱頭鼠竄而去。
“想活命的跟上我!”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知世郎王薄手持鋼刀,俨然若一個鐵甲殺神。
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他清楚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抓到上位的機會。
隻要救大夥逃離生天,今後,河北大地上就沒人再敢說自己是外來客。
知世郎的旗幟,就可以與夏王的旗幟比肩而立,分庭抗禮。
混亂中,人們無暇分辨是非。
有人肯出頭,大夥情願盲從。
幾名其他賀客帶着侍衛加入王薄等人的隊伍。
接着,又是一大批。
很快,這支隊伍就膨脹到了數百人,沿途一路收攏起從校場和其他位置沖過來保護主将的各家侍衛,浩浩蕩蕩奔撲向了東門。
一片混亂當中,蔣百齡和程名振所帶領的這兩支互相追逐的隊伍,反而成了最不起眼的。
轉過一條街道,他們與事先約好了在此碰頭的伍天錫等人彙合到了一處。
又轉過了一條街道,陰影裡再次沖出二十幾個人,個個都穿着窦家軍的低級軍官服色,臉上都個個帶着毅然的表情。
“教頭請跟我來!”其中一個身穿四品将軍衣服的人啞着嗓子招呼。
不敢與程名振的目光相接,低着頭沖向了隊伍最前方。
程名振聽着這個聲音非常熟悉,仔細看了看,低聲問道:“張瑾,是你麼?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是王大哥的心腹愛将!”蔣百齡代替張瑾回應。
“今晚參與的大多數人都是,有幾個不是的,也受過王大哥的恩惠!不說這些,趕緊走,免得窦建德狗急跳牆。
”
程名振“嗯”了一聲,加快腳步。
他理解張瑾此時的心情。
當日離開洺州營另謀高就,張瑾肯定以為自己跟着窦建德能建立一番蓋世功業。
結果蓋世功業還沒等建立起來,卻看到了窦建德秉性中極其陰暗的那一面。
那種感覺已經不僅僅是失望,而是還包含着一種被愚弄,被欺騙的痛楚。
一如自己當日在館陶縣,看到了林縣令、董主簿等人真實嘴臉的情景。
一隊前來平亂的窦家軍士卒擋住去路,被蔣百齡以“老沐“的身份給糊弄了過去。
又跑了幾十步,另外一夥士卒在某名小校的帶領下,沿着街道頒發窦建德的最新指示。
命令所有人各自返回駐地,不準參與救火。
一刻鐘之後,敢留在街道上的皆以通敵罪論處。
聞聽此言,蔣百齡二話不說沖上去,兜頭一刀将小校劈翻,奪了令箭在手。
“有人假傳命令,阻止大軍平亂!”王二毛扯着嗓子宣布死者的罪證,伍天錫帶人圍攏上去,把傳令兵們一一殺死。
“曹大将軍有令,敢阻攔救火者,殺無赦!”蔣百齡高高地舉起帶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