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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心裡想什麼,咱們首先得活着!”王二毛陪着程名振歎了口氣,然後說道。
“隻是為了活着而活着?有意思麼?”程名振繼續苦笑,仿佛要把心裡的所有郁結都給笑出來。
“咱們以後可有點兒慘了,古有三姓家奴,咱們反了老窦後,也快夠三姓了!”
事到臨頭,王二毛心裡反而沒程名振那麼多羁絆,把眼睛一豎,冷笑着道:“當然不是為了活着而活着,而是沒人能随随便便讓咱們去死!三姓家奴又怎麼着了?老窦也是一個鼻子兩眼睛,憑什麼他想割咱們的腦袋,咱們就乖乖地把脖子伸過去?沒這個道理吧?同生天地間,誰比誰賤多少?”
“也對,同生天地間,誰比誰賤多少!”程明哲搖了搖頭,笑着重複。
同生天地間,誰比誰賤多少?既然不比别人賤,憑什麼一定要被犧牲,被踐踏?憑什麼為了别人的利益舍棄自己?這些話他平時也曾想過,關鍵時刻卻被窦紅線的清澈目光而亂了心神。
猛然被王二毛一提醒,兩耳邊登時“轟!”地響了一聲,迷茫的目光漸漸明澈,嘴角上也漸漸浮現了平素的堅定。
“吃點東西吧,下一頓不知道要等什麼時候呢?”看到好朋友又恢複了正常,王二毛笑着提議。
“嗯。
再最後叨擾老窦一頓!”程名振笑着點頭。
起身走到跨院門口,招呼站在門口伺候的男女仆人去廚房弄吃食。
那些男女仆人們哪裡知道程名振已經是窦建德内定的階下囚,有機會替挽救了窦家軍的大英雄服務,心裡覺得非常榮幸。
很快有可口的飯菜酒水送到。
程名振和王二毛兄弟兩個推杯換盞,喝了個不亦樂乎。
轉眼來到三更天,外邊的夜色漆黑如墨。
程名振推開窗子向外看,隻見整個清河縣被籠罩在一片靜谧當中。
百姓家的燈火閃爍跳躍,隐隐排成數排,仿佛天空中整齊的繁星。
這個郡城正在戰亂的傷痛中慢慢恢複元氣,遠處的市署衙門附近,已經隐隐重現昔日繁華。
可今夜過後,不知道多少人又要妻離子散?他們會恨自己麼?就像自己當年恨林縣令和張金稱一樣?自己跟窦建德兩個翻臉,跟他們有什麼關系?可偏偏被踐踏和被損壞的,到頭來還是他們!如果自己當年沒有拿起刀,恐怕命運也跟他們一樣吧?所有一切都被别人掌握,不知道災難合适降臨,也不知道因為何而死。
正呆呆的想着,遠處的夜空中突然有亮光一閃,随即,又是一團更大的亮光。
“得手了!”王二毛騰地一下跳起來,推開正在收拾桌案上殘羹冷炙的婢女,伸手拔出橫刀。
可憐的女人們不知道外邊出了什麼事,手中杯盤碗筷噼裡啪啦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沒等她們哭出聲音來,更明亮的一團火焰掠過夜空,撞到了跨院内一棵矮樹下。
“咚!”聲音不大,但是整個驿站都跟着晃了一晃。
火焰跳動了一下後迅速騰起,順着澆過油的箭杆爬上樹梢。
樹梢上,幾片幹枯的枝葉跟着燃燒了起來,刹那間濃煙滾滾,紅星飛濺。
“怎麼回事?”有人在黑暗中喊道。
更多的人影從廂房竄了出來,是各路豪傑的貼身侍衛,他們都是一等一的好身手,反應速度和臨戰經驗都非常人能及。
又是幾枝火箭飛入,亂紛紛落進周圍各個臨時被征做驿館的院子。
或者落在空地上,孤獨地燃燒,或者射中的門窗樹木等易燃物品,引發更大的混亂。
所有居住在驿館中的人都被驚了起來,搶出門外,亂哄哄地擠做一團。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沒地方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隻好盡量把自己的貼身侍衛集結到一起,随時準備拼命。
很快,外邊的叫嚷聲就給出了大夥确切答案。
“奉窦王爺命,誅殺叛賊!”蔣百齡一手揮刀,一手提着火把,帶領着二十幾名壯漢沖了進來。
沿途遇到擋路者,不問青紅皂白,全是一刀劈翻。
“奉窦王爺命,誅殺叛賊!”院子外的黑夜裡,不知道多少人在大喊大叫。
不知道多少人稀裡糊塗腦袋落地。
驿館中的豪傑們立刻明白過味道來了,這哪裡是誅殺叛賊,分明是借機把大夥一網打盡。
“窦建德壞了心腸,準備黑吃黑,大夥快走啊。
糾集衛隊殺出去!”仿佛跟大夥想到了一塊兒去了,有人扯着嗓子高聲叫嚷。
随即,王二毛、程名振兩人高舉橫刀,帶頭撞向了正在胡亂殺人的“老沐”。
他們哥兩個武藝高強,“老沐”很快不敵,帶着十幾名惡漢倉皇敗退。
院子外,卻有更多的火箭射了進來,将整個驿館照得通亮。
大夥的心也被照得通亮。
不用再猶豫了,沒看見連為了窦家軍立下汗馬功勞的程名振都奮起抵抗了麼?聽說王伏寶也落進了大獄裡。
既然窦建德翻臉不認人,休怪我等無情。
緊跟在程名振等人身後,時德睿、王薄、楊公卿帶領貼身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