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搖頭。
陳良誠太年青了,年青的像張剛出籠的白紙一般。
自己必須多給他曆練機會,否則,風雲變幻的官場很容易将他給吞沒。
想到程名振将王德仁問住的哪句話。
裴寂又好生感慨。
大唐天子李淵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來說呢?事實上,裴寂自己也沒弄清楚。
貪财、好色、耳根子軟、尚且護短,這些緻命的缺點李淵身上好像一樣都不少。
比起那些傳說中的聖明天子,李老妪就是個俗人,庸人,外加不會處理骨肉親情笨蛋、蠢貨。
一個俗人而已,沒什麼與衆不同。
裴寂捏起一個茶盞,寂寞地笑了笑。
很無奈,也很無力。
就在他忙着招降王君廓、程名振等人這段時間,老糊塗李淵不知道又聽了哪位妃子的枕邊風,居然又啟用了秦王世民去征讨西楚。
而秦王世民也的确争氣,汲取了上次輕敵兵敗的教訓,一步步穩紮穩打,非但盡數收複了失地,還逼得薛家将被俘的大唐名将劉弘基給禮送了回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隴西的戰事快要結束了。
薛舉死後,西楚已經失去能夠鎮得住全局的主心骨。
這回送還劉弘基,等于明确地向大唐乞憐。
秦王世民隻要把握住機會,威逼利誘,想必就在最近一兩個月之内,西楚國君臣将舉國歸順大唐。
而掃平了西楚之後,隴右的李軌也就獨木難支。
在大唐和薛家降軍的兩面夾擊之下,覆亡且在旦夕之間。
隴右一旦平定,大唐背後的威脅就徹底解除。
屆時,秦王世民挾大勝之功,必然會提出經略河東、河北的請求。
而李淵如果再稍一耳軟,河東各地就要納入秦王的勢力範圍。
此後,秦王的實力更勝從前,已故老長史陳演壽和自己先前的一番努力,全部付之東流。
以秦王的秉性,羽翼重新長起來之後,他會放棄對太子之位的窺探麼?裴寂心裡清楚地知道答案!偏偏自己前一段時間被李老妪逼得,非要跟秦王殿下作對!偏偏李老妪那厮,才好了傷疤,立刻就忘了疼。
然而,裴寂知道自己并不真的怪罪李淵。
至親不過父子,李淵不過是拿三個親生兒子很無奈的老父親之一而已。
能暫時出手打壓秦王的勢力,已經是他為了回報陳演壽臨終谏言所作出的極限。
随着陳演壽的身影漸漸在記憶中去遠,李淵重新沉寂于父慈子孝,兄恭弟友的假象之中也就順理成章。
這就是李老妪,大唐天子李老妪。
沒有多少帝王氣質,卻具備凡夫俗子身上所有的缺點,并且很難糾正。
但這樣的李老妪偏偏就能折服那麼多人,讓那麼多良臣勇将無怨無悔地替他李家賣命。
半個月後,大唐右仆射裴寂來到了巨鹿澤北岸。
為了不引發澤地内衆豪傑的誤解,他刻意拒絕了博陵軍的護送,隻是帶着陳良誠和另外五名護衛,輕裝簡從在湖畔等待對方前來盤問。
澤地内的反應速度很快,根本不像王德仁事先鋪墊的那樣需要等上小半日時間。
大約在一刻鐘後,蘆葦蕩裡鑽出了十幾艘小舟,每艘小舟上站着五名士卒,或持包了鐵頭的竹篙,或彎強弓,團團地圍成了個半圓型。
“老夫乃是大唐右仆射裴寂,特地來拜會程名振将軍!”裴寂分開試圖保護自己的衆人,信步上前自我介紹。
“大人請上船!非常時期,不得不多加戒備,怠慢之處,還請老大人包涵!”一位看上去非常年青,但眉宇間寫滿了滄桑的壯漢在船頭抱拳,向裴寂回了個平揖。
“他們幾個是我的貼身侍衛。
這位早前曾經與程将軍有過一面之緣的陳良誠将軍!”裴寂站着原地不動,笑呵呵地介紹自己的随從。
“在下王薔,乃巨鹿澤中的一名都尉!”來者臉上的笑容依舊,動作之間表現出來的禮貌也是依舊。
“船小,每艘最多隻能坐五個人,還得把撐篙的人也算上。
老大人如果不嫌棄,可以再帶兩名侍衛到我這艘船上。
其他三名兄弟,坐在緊鄰您的第二艘船上!”
如此不卑不亢的姿态,讓陳良誠等人心裡很不痛快,卻博得了裴寂的幾分贊賞。
“很好,老夫就有勞王将軍了!”笑着掖好了衣服下擺,他一個箭步縱到了王二毛面前。
雙腳穩穩地扣住甲闆,将小船沖得連連搖晃。
“老大人好身手!”船上船下,立刻喝了個滿堂彩。
就連與裴寂同行的侍衛們都未曾想到,平素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一個老人,居然能做出如此幹淨利落的動作。
聽到衆人的驚歎,裴寂笑着沖四下拱手,“獻醜了,獻醜了。
好久沒弄這個,今日一時興起,讓諸位看笑話了!”
“哪裡,哪裡!”王二毛趕緊接過裴寂的話頭,笑呵呵地誇贊。
“老大人威風不減當年,實在讓王某佩服。
大人請稍待,咱們立刻就可以開船!”
說罷,讓自己所在船上的弟兄給對方騰出兩個位置,待陳良誠和另外一名侍衛上船之後,親自提起竹篙,将小舟撐離了河岸。
這些年來他日日練武不綴,因此膂力變得極大。
才三兩下,小舟就沖出了數丈多遠,将兩側蘆葦整整齊齊切倒了一大片。
陳良誠是個識貨之人,看了看王二毛的手臂,就知道他是一員勇将,笑呵呵向前湊了幾步,低聲搭讪道:“我跟王兄好像曾經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