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兒小事都鬧不明白,看來大戶人家的小姐并不比老百姓家的孩子聰明。
全醫院從院長政委到普通衛生員,誰不心裡明鏡似的?惟獨這個傻丫頭蒙在鼓裡。
女護士們經常逗田雨:“小田,你聽說了嗎?李師長的老婆被日本鬼子抓到縣城,他就帶着一個團把縣城打下來,日本鬼子想拿他的老婆做人質,他理都不理,下令開炮,把鬼子和他老婆一塊兒炸死了,真夠狠的,以後誰還敢跟他?”田雨一聽就不高興了:“我早知道這件事,這有什麼?誰讓她是老李的老婆?當老李的老婆就不能被俘,人家老李是什麼人?當年在晉西北也是個人物,那個農村丫頭既然嫁給了老李就不能往老李臉上抹黑,她手裡有槍,幹嗎不跟鬼子拼呀?大不了給自己留一槍,哼,要是我……”“要是你怎麼樣?”女伴逗她。
“就把子彈都打出去,給自己留一顆,甯死不當俘虜,這點兒氣節我還有,也省得讓丈夫為難。
再說啦,人家老李夠有情義的了,為了老婆就敢打縣城,換了别的男人,敢嗎?”田雨是李雲龍形象的堅決捍衛者。
“喂!小田,你知道那次李師長被降級是怎麼回事?殺人呀,硬是拿刀砍腦袋,聽說滿地的腦袋像西瓜似的亂滾,真吓人……”一個女護士故意吓唬田雨。
“我知道,老李告訴過我,那幾個臭土匪就該砍,老李那警衛員多棒呀,硬是死在幾個臭土匪手裡,不報仇還算是男人嗎?老李說那個犧牲的警衛員叫和尚,老李當時就哭了,老李什麼時候哭過?你當像你似的動不動就抹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老李當時肯定是真傷心了,當然得報仇,降級也值啦,就這麼降級,人家老李現在不是還當師長嗎?和尚死的真可惜,老李說,以後再也不會有這麼好的警衛員了。
你看最近調來的那個小陳,一副傻樣兒,他怎麼配當老李的警衛員?對了,我現在鄭重聲明,老李是我的好朋友,以後我不希望聽到有人說他的壞話,再讓我聽到,我就跟他急……”田雨真的很不高興。
被田雨稱為一副傻樣兒的警衛員小陳正在特護病房和李雲龍訴苦。
李雲龍的前任警衛員在潘塘遭遇戰中陣亡了。
小陳是個沒參加過戰鬥的新兵,最近被調來陪李雲龍養傷。
他是個身高不足1,7米的中等個子,從農村入伍,沒見過世面,初來乍到,難免顯得呆頭呆腦。
而滿腦子充滿對英雄崇拜的田雨一見小陳便看他不順眼。
“哼,軍齡還沒我長呢,他也配給老李當警衛員?連和尚的一個小手指頭也比不上,我看着都為老李鳴不平。
”田雨要是看誰不順眼,自然沒好氣,動不動就訓斥小陳,不是嫌他礙事,就是嫌他笨手笨腳幫不上忙。
身為新兵蛋子的小陳對田雨這個老兵敢怒不敢言。
“首長,小田護士咋老看俺不順眼呢?俺又沒招惹她?她不就比俺早入伍幾個月嗎?比首長架子還大。
”小陳對李雲龍告狀。
李雲龍故做神秘地小聲說:“别惹她,你沒看見?我都惹不起她,我哪兒是什麼首長呀?住在這裡,她就是咱倆的首長。
以後你再看她進來,就趕緊躲出去,省得她訓你,連我也跟着挨訓。
”小陳的倔勁上來了:
“俺才不躲呢,憑什麼呀?她有她的工作,俺還有俺的工作呢,俺就在這兒守着你,看她敢咋樣。
她一個丫頭片子憑啥這麼兇?俺村的丫頭就沒這樣的,缺管教。
”李雲龍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噓,小聲點兒,俗話說‘好男不和女鬥’嘛,聽我的,不和她一般見識,她來你就走,我這兒沒事,你出去遛遛,走遠點也沒事,我批準的,不算犯紀律。
”“俺不愛出去溜達,沒勁。
俺就守着你,你給俺講講打仗的故事。
”“故事以後再講,有的是時間,現在不是養傷嗎?讓我自己呆會兒好不好?李雲龍有些不耐煩了,心說這小子真是塊榆木疙瘩,咋就不開竅呢。
”
小陳是個一根筋的孩子,他哪知道李雲龍的花花腸子,仍然倔的像頭牛:“不,俺不走,守着你,是俺的職責……”“他娘的,你咋好說歹說就不開竅呢?讓你走你就走,磨蹭個啥?滾!給老子滾……”李雲龍終于發火了。
田雨走進門問:“怎麼了,老李。
”“沒事,沒事。
”李雲龍眉開眼笑。
最近,李雲龍的情緒有些低落,他的傷口雖已封口,可他天性好動。
呆不住,動不動就把剛封口的創口弄裂了,鮮血又從繃帶上透出來,吓得田雨直求他:“老李,你行行好,和我配合一下行不行?照這樣下去,再有半年傷也好不了。
”他很懊喪,前些日子渡江戰役開始了,百萬野戰軍在一千華裡的江面上強渡成功的消息使他捶胸頓足,楞是一天沒吃飯,煩躁起來便沖着自己傷口較勁,用手去撕繃帶。
還逮誰罵誰,罵院長,罵醫生,罵小陳,大家也都看出來了,除了田雨他看着誰都不順眼。
随着上海、南京的解放,他的火氣漸漸平息下來,他知道鬧也沒用,誰讓自己命不好呢,偏在這要命的節骨眼上負傷,上海戰役開始時,他聽說二師擔任了預備隊,便認定是由于自己不在的緣故,哼,老子要是不負傷,這次怎麼也鬧個主攻。
這下可好,等老子傷好了,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