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司機回答:“全硬化了的，看來你多年沒回老家了。
”桂芝接道:“幺爸就是六七年沒回了。
”
到得麻柳灘街上劉剛門口，隻見一中年瘦婦人迎接古華，叫了聲幺舅，古華略一楞神，瘦婦人說:“不認得我了？我是衛蘭子呀！”古華笑道:“認得認得，我最挂念的外侄女也在老了！”衛蘭子是古華三姐的女兒，三姐英年早逝，是古家五個女子中最能幹最靓的一個，當年三姐逝世後，童年的衛蘭子曾獨自上楮河對岸的野雞山給外爺拜年，古華念其衛蘭子早失母愛，臨别送至老遠，目送衛蘭子身影消失在下山灣溝，衛蘭子亦是不舍地的神情幾步一回頭，她自小喜愛這個有出息的幺舅。
此後便各奔東西，鮮有相見時，幾年前衛蘭子輾轉回故地街上定居。
劉剛家已聚有不少關系近親的男女。
古财被從樓上背下來放在沙發上靠在桌沿上，不尋常的呻吟顯示出正受着痛苦不堪的熬煎，這世上有人無疾而終，明白而逝，但絕大多數是病磨而死。
古華近前連喚:“二哥，我是古華，我回來了，來看你了！”古财己隻能應聲不能說話。
不過總算有回應，因為自此後仿佛心願己了漸入昏冥狀态，應聲能力也失去，面部漸見萎縮。
唉，衆生都有這一關，活着的大都在不以為然的心态中為死去的送終，又平淡人多是死亡時才引起人們的重視，活在時如不經意的路燈。
古華想給二哥古财灌輸一點輪回自救佛法，看來古财無緣接受了。
人若昏迷死去，生前又愚昧不覺悟，死後靈魂随波逐流是一定的了。
古華也借此考察一下劉剛家是否可作為晚居之所，因為他家早有意接納古華，之前總是勸古華回去看看，對新修的街道樓房及内裝飾很自信，相信古華會欣慰其作。
古華不需親臨考察便知不适宜他，這次親臨驗證了自已推測不錯，并總結出并非僅一點不适宜，其實隻要存在一點不适宜就是足夠的理由，何況五點？一是地闆太滑，難免摔跤，二是蹲式廁所無借力撐起處，三是一樓皆鋪面設計睡覺必須上三道樓階，四是盡皆矮凳子或孤立獨凳，站坐起身大不便。
第一夜，古華早己輕微的荨麻疹重症複發。
又卷閘門大開，兩河交界的夜風幾次差點兒把他吹感冒。
二哥見他一面的心願已了，如再待下去守到古财落氣，自己也搞病倒了那可不妙，況且不知古财何時才會斷了呼吸能力，看情形還得喘息至少一周，活受痛苦，倒不如早點斷氣。
于是古華執意早返，隻因要見衛蘭子之小女兒，明日裡期五兩點時分就會從二十裡外的中學回來。
劉剛說衛蘭子的女兒長得很美，古華見之則覺得一般般。
親熱相見親切相談，這對衛蘭子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古華給了小女兒三張百元券，是想略表對外侄女的虧欠。
生來自顧不暇，疏于親情照應。
不料夜晚衛蘭子專來陪古華很長時間，并回禮送一條芙蓉王煙。
古華說:“哎喲，我從不宵這樣禮上往來，我給你女兒三百元表心意，你就要送我一條煙，那我何必給你錢？”
劉剛搶過話頭安慰道:“各是各的心意嘛，我作為旁邊知情人早曉得你們舅侄倆早有這心意。
”
衛蘭子說:“幺舅，就是啊，我小時候你還給過我五元錢，要知道是那時的五元啦，還給過我一支鋼筆。
”
古華啊地一聲表示欣慰:“有過這事嗎？我就沒記憶了。
”
劉剛說:“有這事，我聽她說起過。
”
古華道:“那就好。
”心中又多了一點安慰。
他知道衛蘭子年齡也不小了，經曆過毛澤東時代，比較之下懂得那時代的五塊錢比現在的百元錢過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