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宣傳企業改革的力度,承包競争大會舉辦的很有聲勢。
會議在縣禮堂召開,那天台上坐着以縣長為首的評委會,台下不僅有農機廠的職工,縣直各單位也來了不少人。
參加投标承包競争的隻有兩個人,就是那個農民業務員和我。
這個場面讓我想起舊小說裡描寫的比武打擂;幾個回合下來,一定是是攻擂的英雄豪傑大獲全勝,但必須還要有些來路;然後便封個先鋒元帥之類。
承包指标主要是兩條;承包人保證完成的産值和利潤指标、繳納承包風險抵押金的多少。
我當時抵押金一文沒交,而那個業務員據說是用挎鬥摩托車帶了一袋子人民币交到縣經委;當年還沒有百元大鈔。
按要求不交承包風險抵押金是沒有資格參加投标,但是又規定原廠長必須要參加承包投标。
先是我登上台去宣讀了承包方案後,又即興講了幾句,我說,我的方案上的利潤指标是承包要求的最低線,但坦率的講,方案上的這個指标我也很難完成。
我更無法按要求交納風險抵押金,按說是沒有資格參加競争承包的。
我雖說當廠長,但工資比工人并不高,我沒有地方去弄到這樣一筆錢,現實是我也無法承擔這樣的風險。
我當廠長是受命于黨和國家,是農機廠工人對我的信任,我一直認為我的工作是光榮而神聖的。
我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我一直在努力拼搏着,我對自己的工作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了。
我沒有讓企業發生‘奇迹’,說明我的能力有限,對我來說承包和不成包沒有什麼區别。
我希望能選出真正有本事的人來承包企業,率領農機廠走向輝煌!
其實這次承包競争投标本來就沒有什麼懸念,最後的結果當然是顯而易見了。
承包投标結果是哪個農村來的業務員中标。
最後縣長作了總結講話;我隻記得他講了原廠長還是為了企業做過大量工作,功勞還是要肯定的,對原任廠長的今後工作也要做妥善安置。
剛散會,作為評委之一的經委黨委書記氣沖沖的找到我:“你這是鬧得哪一出!本來我們幾個評委還是傾向于你的;你這樣一弄,讓我們真的沒法辦了。
你這個人還真呆,利潤指标完成多少,以後還不知道是什麼章程了,誰會來追究你啊!他能翻兩番,你就翻三番。
這倒好了,廠子包給人家了!”我隻是笑着點點頭。
這樣作為原廠長的我成了一名‘下崗廠長’。
但要比後來的下崗工人幸運多了,因為縣領導指示過的要‘妥善安置’。
不過我的安置工作也讓領導們頭痛,因為這種情況還是史無前例;我這個廠長即不是自動辭職,也不是出問題被免職。
領導找我征求安置意見,我說等審計完了,交接後我觀察一下再說。
可是不久我發現,工廠的承包人不僅不懂企業管理,而且能力和素質很低。
來承包農機廠的人是姓胡;這位胡廠長一天到晚隻會和工人們耍橫,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騎着摩托,突然出現在車間裡,然後就對着工人亂罵一通。
胡廠長除了膽子大,真還看不出有什麼長處。
關鍵的是他不懂得隻是來承包經營企業,但國營企業的性質是無法改變的。
胡廠長原來在一家生産起重滑車的鄉鎮企業當業務員,掙了幾個錢後想出來承包企業發大财。
鄉鎮企業的經銷政策是給業務員高額提成,來用于請客送禮,支付對方的回扣。
可現在是在國營企業了,又身為廠長,這樣做就是違法了。
他的一些做法受到了會計的抵制,要求罷免會計又辦不到,于是每天和會計吵的不可開交。
逼得會計沒有辦法了,隻好背着賬本跑到經委财務科辦公。
沒有多長時間,工廠就陷入一片混亂。
胡廠長上任時見我沒有離開農機廠,便委任我擔任副廠長,主管生産和技術工作。
這時候不僅本廠的職工找我告狀;連他帶來的同夥,主管經營的副廠長也找到我,說要帶領職工到縣裡要求罷免胡廠長。
我一看情況不妙,趕緊找到經委領導要求調離工作。
領導當時可能考慮我繼續呆下去會影響改革成果,于是馬上同意我到經委待命。
這時最先現實行承包的集體企業布鞋廠,沒有半年的時間承包人就跑路了,工廠癱瘓,職工跑到縣政府靜坐。
為了平息事态,經委開始組織工作組進廠,我這個‘下崗廠長’就成了組長的最佳人選。
工作組進廠後,在恢複生産的同時,也開始清理外欠款。
因為工廠當時太需要錢了,工人發工資,購買原材料,處處離不開錢。
我召開業務員會議,安排他們出去要賬,可是沒有成效,一分錢也沒有要回來。
我于是想出一個辦法,讓業務員馬上出去讨債,并通知對方不給錢馬上起訴。
我還把法院的一個熟人請過來咨詢,擺出一副馬上起訴的架勢;這一招還真靈,每個業務員都能多少要回錢來。
主管銷售的劉科長找到我說:“張廠長!真的準備起訴拖欠款的客戶嗎?”我答道:“長期拖欠不給錢的隻好這樣辦,你有别的辦法嗎?”他聽了神情有些緊張的對我說:“那我先交待一件事,我手裡還有要回來的幾百塊錢貨款沒有上交,而且據我所知,其他業務員的手中也有。
因為以上的承包人沈廠長取消我們的工資,改為基本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