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水,從一個柳條筐子裡拿出了一把寬粉條,還有一些在夏秋季節到東山林子裡采摘的蘑菇。
蘑菇必須用水發一發,腿骨肉快熟了的時候,與粉條一塊放上,好吃極了。
待客必須實誠,要做許多的菜,不能不夠吃。
現在已經是六七個人了,菜做好了,還要喊上老馬嫂子和狗蛋嫂子,姐姐姐夫家的兩個外甥也會來家裡吃飯。
這是當地的風俗和傳統,每家每戶都是這樣。
過年了,親朋好友通過殺年豬,一塊兒聚一聚,吃一頓,拉拉呱,唠唠嗑,好好地處,還能聯絡感情。
外面忙活的差不多了,腿骨肉已經炖熟,老張在廂房竈鍋上炒的菜,也已經端上了炕桌。
天仍舊陰沉沉的,但是沒有下雪。
冬天的日子短,早早的,天就漸漸地黑了下來。
殺年豬,加上拾掇下貨和灌血腸,大家忙活了多半天。
回到屋子裡,老張關上門,然後點燃火炕,屋子裡馬上就暖和起來。
大家圍坐在炕桌的四邊,興高采烈,饑餓難耐,望着熱氣騰騰、漂着厚厚的一層油的菜,垂涎欲滴。
老張熱情地把年紀最大的老馬哥讓到炕頭的裡面,挨着窗戶,那是主位。
還有狗蛋哥和姐夫,盡量地往裡靠,裡面暖和。
因為炕桌小,炕桌邊就隻能坐大人了,三四個孩子,包括小東,就不能上炕吃了。
老張用一隻大瓷盆,将腿骨肉、血腸和粉條、蘑菇,盛了滿滿的一大盆,放在炕西頭的炕沿邊。
大人們還沒有動筷子呢,幾個孩子就不管不顧地狼吞虎咽起來。
一年也難得見到幾次葷腥,孩子們就像是一些饞貓,吃的暢快淋漓,就像是搶一樣。
老張坐在炕沿邊,趕快給大夥倒上酒:“喝,吃!”他說。
忙活了将近一天,不餓是假的,大夥淨挑肥的肉夾,都不喜歡吃瘦肉。
肥肉油水大,抗餓,而且特别香。
幾大塊肉下肚,餓勁就緩解了,不怎麼餓了,就開始喝酒。
都是莊戶人家,臉上洋溢着滿足的神情,但是大夥的話拙,話不多。
三兩酒下肚,一個個憨厚的臉上就都紅彤彤的了,話也開始多起來。
談的最多的,就是莊稼,就是土地,就是收成,還有孩子。
老馬哥一副關心的樣子,斜了一下身子,幾乎就要倚到炕頭的炕廚子,關切地問老張:“小東這孩子,二十多了吧,怎麼還沒有說媳婦?不能再耽誤了,咱們家人不多,沒有負擔,小東又是個好孩子,要抓緊點。
”
“已經說了,就是還沒定,是村西老李家的大閨女,叫英子。
”老張回答說。
“大秋的時候,我托楊媒婆去問的話,介紹了咱家的情況,老李家還算滿意。
這不,前幾天還問了小東的生辰八字,請人算了算,說是特别合。
我打算過了年,開春以後,暖和了,就去過禮。
”
小東的姑姑第一次聽說這事,接口道:“老李家的大閨女我見過,是個漂亮閨女,還本分,小東這孩子真有福氣。
唉,就是打小死了娘!”說着,想起了以前的往事,就要掉淚。
老張趕快接過話頭:“他姑,大過年的,就不提過去的事了。
來,來,馬哥,狗蛋哥,姐夫,咱們喝酒。
”
大夥又端起自個的大黑粗碗,喝起酒來。
小東他們一同吃飯的是四個人,最小的馬芽子,是老馬的老兒子,半大小子,今年十五歲,嘴裡還嚼着肉呢,轉過臉來,向老張嚷嚷道:“張叔,張叔,俺們吃完了,再給我們舀點。
”
“好咧。
”老張嘴裡答應着,趕忙從炕上下到地下:“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肥的還是瘦的?”
“肥的。
”馬芽子答道。
大鍋裡煮的肉還多着呢,這裡的人實誠,都是自家孩子,哪有不吃飽的,可勁造。
老張從鍋裡撈了兩大塊有着肥膘的瘦肉,在案闆上切碎,擱進端來的盆子裡,怕不鹹,又舀了一大勺湯,開玩笑地說:“管飽,管飽,你們幾個臭小子,誰要是不吃得彎不下腰回家,明天就不誰吃飯。
”
聽了老張的話,炕上的大人們也都哈哈地笑起來,繼續開着孩子們的玩笑。
老張趕忙又坐回到炕上,繼續勸酒。
快過年了,又是貓冬的季節,有的是時間,殺年豬吃殺豬菜,不吃個一兩個時辰,不喝倒個一個、兩個,就不是東北人的性格。
即便是長久不見葷腥,一下子吃了好多肉,也是非常膩。
孩子們不喝酒,三下五除二,一會兒就吃飽了,盆子也空了出來。
老張說:“我再去做個酸菜湯,又清口,又解渴,還暖和。
”
酒,差不多每人都已喝了半斤,老張有一些暈乎,他酒量小,但是還沒醉。
在這堡子裡,所有的大老爺們,差不多都能喝一斤酒,村南頭的大嘎子家,三十歲出頭,一頓飯就能喝二斤,還不耽誤下地幹活,是堡子裡頂有名的。
老張順手又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