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兩天,我姐又去大隊部做飯去了。
她去做飯,我和爹娘憑兩條就能知道:第一,社員們收工了她卻沒來家;第二,大隊部廚房開始冒煙。
大隊部在村子前部的河邊上,地勢較低,在我們家就能看見那一溜用水泥瓦鋪成的房頂。
在最西頭的屋山上,有個高于屋頂三尺的煙筒,用鐵皮敲成的,隻要那裡一冒煙,就說明是公社來人了。
公
社離池家莊子十二裡遠,脫産幹部來了如果不吃飯,是沒有力氣走回去的。
我本來想,自從讓蘿蔔花把我姐抓了個現行,那她再也不會去大隊部做飯的。
一是蘿蔔花不許,二是我姐她自己也得要個臉面。
可是沒想到她這天上午又給做上了。
觀察着大隊部冒出的濃煙,我爹我娘就像看電影一樣興奮。
他們在院裡看了一會兒,吃午飯的時候便開始讨論我姐能夠繼續去做飯的原因。
讨論來讨論去,總結出兩條結論:第一,蘿蔔花生氣是生
氣,可她并不敢跟池長耐鬧,如果鬧得狠了,她是沒有好果子啃的。
第二,公社幹部吃慣了我姐做的飯,不讓她去做誰能去做?
說到做飯,我娘臉上表現出十二分的自豪。
因為我姐最拿手的幾樣飯都是我娘手把手教給她的。
她做的“豇豆面湯”,用豇豆面擀成薄片,切成近寸見方,爆鍋做湯,面在碗中悠悠蕩動,入口輕滑
無比,全公社四十多個莊子再沒有一個人會做。
她做的豆腐卷兒,調料變着法兒換,酸甜麻辣,什麼味兒的都有,誰吃了也是過胃不忘。
另外還有這種面食那種面食,這種菜肴那種菜肴,反正我娘教會
了她許許多多。
由以上兩條結論,我爹我娘又推導出另一條結論:喜子上大學鐵定了,完完全全沒有問題。
我聽見爹娘的議論,想想我家與池長耐的龌龊交易,不由得一陣陣惡心,潦潦草草吃了幾口飯就回自己的屋裡去了。
午後快上工的時候,我姐容光煥發地回來了。
她走到我的門口說:“喜子,明天你不用下地幹活了,跟書記到公社開會去。
知道不?就你們兩個!”
我最看不得我姐容光煥發的樣子,因為這種樣子隻有在剛剛經過**的女人臉上才有,我已經多次在池明霞那裡得到過驗證。
我沒好氣地說:“我一不是幹部,二不是黨員,去開什麼屁會?”
我姐說:“今天孫助理來下通知,明天要開防地震的會,書記要去,再帶一個地震測報宣傳員,老池就點了你的名。
老池說你是高中生,懂科學!”
我說:“我當地震測報宣傳員?我能當得了?”
我姐說:“不懂就學嘛!我聽說,當了這個測報員,村裡一天多記兩個工分,這是公社統一規定的!”
這每天多掙的兩個工分倒是讓我心動。
再說,村裡高中畢業生不止我一個,而書記偏偏點了我,這也夠意思了。
當然,這是因為我姐的面子。
想到這個原因,我心裡不太情願,但又不願放棄這種出
頭露面的機會,就沒有吭聲,算是默認了。
我姐又說:“聽孫助理說,唐山鬧地震,人都死光了,死屍堆一座一座跟山似的,吓煞人啦!”
這話讓我吃驚不小,我說:“真的?”
我姐說:“人家脫産幹部還能胡說八道?不光唐山,咱們臨沂地區也要來大地震!現在上級可緊張啦!”
這話更把我吓壞了:“咱們這裡也來大地震?不可能吧?”
我姐說:“怎麼不可能?要不怎麼還讓各村都安排測報員?孫助理說了,中央有個大科學家叫李四光,他早就預告中國有三個地方有大地震,一個是雲南,雲南去年震了;一個是唐山,唐山也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