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是沒有買上。
第三天我們趕簸箕窩集,和衆多買嫁妝的直等到天近晌午,竟沒見一件嫁妝上市。
問一問别人是怎麼回事,别人說:八成是嫁妝被人堵在木匠家中,直接叫人買去了。
我們一聽,覺得這個分析很有道理。
我那個後悔呀,心想自己還覺得怪聰明,其實是蠢驢一個。
要買雞蛋,早早地堵着雞窩去買有多保險呀!
我對我爹我姐說:“走,咱們也快去找木匠!”
我們池家莊子是沒有木匠的,三裡外的陳王河有一個姓王的。
我們匆匆離開簸箕窩,馬不停蹄,直撲陳王溝而去。
進了村子,打聽了幾番,才找到那個王木匠家中,不料這裡也是人滿為患。
我們在
他家裡巡視了一圈,發現一件現成的嫁妝也沒有。
那些人和我們同樣着急,都對一個秃頭漢子說:“賣沒了,你就快做呀!快做呀!”
那漢子巴嗒着嘴說:“慢說王木匠隻有我一個,就是有十個八個,也做不上你們買呀!實話跟你們說,一套四大件,我要三天才能做成,你們願等就等吧!”
我們是等不及了,我們隻有兩天的時間。
于是,爺兒三個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家中。
進門一見我娘,我姐就哭出聲來。
她說:“不出門子了,不出了,死在娘家算了!”
我娘向我爹問明了情況,對我姐說:“喜日子都定下了,怎麼能不出了呢。
實在買不上新嫁妝,咱就将就一點兒,把我帶來的那幾件給你吧。
”
閨女帶着娘的舊嫁妝出嫁,在我們這地方是窮人家常用的辦法。
這幾天裡,村裡有一些人就是這麼做的。
我爹覺得這辦法切實可行,就瞅着我姐的臉說:“胰子,你娘說的這辦法怎樣?你也看見了,不是家裡不想給你置辦……”
我姐煩躁地說:“行呵行呵,到這時候了還能有啥辦法!”說罷,就跑到自己屋裡生氣去了。
我和我爹我娘顧不上勸她,立即将二十多年前我娘帶來的一張桌子和一個櫃子騰出,擡到院裡,再把已經差不多坐爛的兩個杌子拿來,接着用鏟子鏟除舊漆。
我爹一邊幹一邊和我商定,明天由我去
公社商店買紅漆,回來就接着刷上。
到了晚上,便是挑燈夜戰了。
我們借着那盞破燈籠的微弱光亮,一點一點地讓那幾件舊家具脫盡舊漆,露出木茬。
我娘一邊幹一邊歎氣:“唉,怎麼也沒想到,閨女出門子還用我的舊嫁妝。
”
我爹說:“你這舊嫁妝也不孬,一色的楸木,有多好!”
我娘說:“那倒也是。
”說罷,她走到東屋門口說:“胰子,你别生氣,你用我的舊嫁妝也不吃虧,比趕集買的那些梧桐闆子做的要強得多!當年我出門子的時候,你姥爺拍着這桌子這櫃說:你看
看這結實,用上八輩子也毀不了!”
我姐在屋裡說:“你這話什麼意思?等過些年,叫我的孩子也用這嫁妝出門子?”
我娘立即灰了臉,說:“哪是這意思?我是說這嫁妝結實!”
我姐在屋裡說:“嫁妝再結實,人也得死!”
我娘跺着腳道:“這丫頭,怎麼光說不吉利的話呢!”
這時,我姐突然沖出屋門,又到牆角嘔吐起來。
我娘看着她這樣子,站在那裡長噓短歎。
院門一響,一個窈窕身影閃了進來。
原來是池明霞來了。
池明霞和我見面,一般都是到水庫邊,這幾天我忙我姐的事,就沒顧上去看她發出的約會信号。
我估計,她今晚又是在水庫邊空等了一陣。
我站起身來,滿懷歉意地看着她說:“對不起,我姐馬上就要結婚……”
沒想到,池明霞走到我跟前,眼淚汪汪地說:“就你姐要結婚,别人就不要結婚?”
我不解地問:“誰?”
池明霞說:“我!”
我一下子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