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明霞死了。
我的未婚妻池明霞死了。
變故是這樣的突然。
就在那短短的兩小時防震演習之中。
僅僅是兩個小時,那個讓我平生第一次動心的女孩沒有了,那個讓我用無限的愛意為她畫像的女孩沒有了,那個長着小毛毛眼、愛說“有些人、有些人”的女孩沒有了,那個激情似火、曾給了我無
數次溫存的女孩沒有了,那個已經與我傳啟定親的女孩沒有了,那個要把貞潔留到新婚之夜再給我的女孩沒有了……
沒有了,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在池明霞被擡回家中之後,我隻是哭,隻是哭。
池明霞的家人當然也是哭得厲害。
她爹像老牛一樣哀嚎,她娘幾次暈死過去。
但她娘再一次醒來後,哭過一陣,便與小杏一道給池明霞換上了一身新衣服,準備送他下葬。
我突然想到,池明霞不能這麼走,禍害她的狗東西必須得到嚴懲!至于是誰糟蹋了她,我曾經聽到的二人對話就是一個線索。
雖然我沒聽清是誰,但是如果把本村小夥子仔細排查一番,罪犯是能夠
抓到的。
我擦擦眼淚提出,應該到公社派出所報案,讓他們查出那兩個人來,為池明霞報仇。
想不到池明霞的娘卻說:“你想俺閨女丢人還沒丢夠怎的?死了已經死了,還叫上邊來人,不嫌丢人現眼?”
池明霞的爹也是這個意見。
說人已經死了,再怎麼着也活不了了。
說罷,他便起身去找人張羅喪事去了。
中午,他帶人從劉王村王木匠那裡擡來一具棺材,讓閨女入棺成殓了。
這大半天裡,我一直在池明霞家哭。
尤其是池明霞入棺時,我看了她最後一眼,直哭得眼前發黑。
等到稍稍平靜了一些,我看到池明霞的畫像還在他家牆上貼着,便将它揭下來,又看着畫像上的她哭。
這時,我娘來了。
她把我扯到一邊說:“走,跟我回家。
”
我說:“回家幹啥?”
她說:“有事!”
我便跟她回去了。
回到家裡,娘對我說:“喜子,你可不能再在那裡了!”
我說:“為什麼?”
我娘說:“人都死了,你還在那裡幹啥呀?你知道不知道,你要是在那裡,她家真把你當成女婿了。
”
我說:“我就是她家的女婿嘛!”
我爹在一邊說:“喜子,我跟你娘商量了,這個女婿咱不能當了。
”
我說:“為什麼?”
我娘說:“你當這個女婿,池明霞就得埋在咱家墳地了,你明白不明白?”
我說:“池明霞跟我訂了親,應該埋在咱家墳地裡呀!”
我娘用指頭戳着我的頭皮說:“傻孩子,這一埋不要緊,你就成了有前妻的人了,再找對象人家就計較了,你知道不知道?”
正說着,蘿蔔花忽然在院裡叫道:“喜子他娘!喜子他娘!”
我爹說:“你聽,蘿蔔花來了,一準是說這事的。
”
我娘說:“喜子你躺在屋裡别動,我去跟她說!”
她和我爹慌亂地起身,一先一後都去了院裡。
隻聽我娘說:“他表嫂子來啦?有什麼事嗎?”
蘿蔔花說:“什麼事你也能猜着。
是池明霞他娘叫我來的。
”
我娘說:“這孩子死得真是慘。
俺正準備叫喜子去送刀紙錢過去呢。
”
蘿蔔花說:“光送紙錢就行啦?我來是跟你們商量,池明霞怎麼個埋法。
”
我娘說:“怎麼個埋法?你們池家祖墳地旁邊不是有姑娘墳嗎?”
蘿蔔花生氣了:“你别裝憨賣傻!池明霞是有主的人了,能埋姑娘墳嗎?”
我爹說:“她有主是有主,可訂親才幾天?”
蘿蔔花說:“一天也是有主。
再說她兩個已經搞了好幾年了,你們就不知道?”
我爹我娘異口同聲地說:“俺不知道,俺不知道。
”
我在屋裡再也躺不住了,就走到門口說:“你們别吵吵了。
池明霞就是我的媳婦,應該埋在我們家墳地裡。
我現在就到那裡打圹去!”說罷,我摸過牆邊的镢頭就朝門外走去。
蘿蔔花将手一拍道:“咳,這才對哩!這才叫有情有義懂得事理哩!”
葉家祖墳在村子西北的一個嶺坡上,蒼蒼翠翠一大片柏樹,柏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