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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四龍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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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喜歡宿命論,但我自己一生的許多故事又偏偏容易讓人聯想到宿命論,這得從我出生的時辰講起——1952年農曆的3月22日,我出生在中國東南沿海一個千年古鎮裡,鎮上的老人們到現在還津津有味地給年輕的人們講述着我出生的故事: 那天早晨,在我們家開的照相館門口,“小夥計”高慶傑看到我爸爸在街道上走着,連聲說:“可惜,可惜,要是再晚一點就好了。

    ” 爸爸覺得奇怪,就問他說“可惜”的緣故,高慶傑說:“我查了老皇曆,今天剛好是龍年龍月龍日,再過一會兒就是龍時了。

    ” 爸爸明白他說的是我媽媽生孩子的事,就說:“我太太還沒有生呢,我這是要去請接生婆來家裡接生。

    ” 過了不久,傳來了我媽媽生了個男孩子的消息,高慶傑把早就備好的長達幾十米的鞭炮懸挂在照相館三樓上點燃,噼噼啪啪響了很久,把鎮上還沒有睡醒的居民們都吵醒來看熱鬧——全鎮的人們從此知道一個龍年龍月龍日龍時的孩子出生了。

     那一年腥風血雨,我的出生給家人帶來更多的不幸——父親是個“手工業者”,因為他那時開着一爿小小的照相館,自己當師傅,隻有一名店員也就是“小夥計”高慶傑幫忙招呼客人,談不上誰“剝削”誰,照相館長期以來都隻是“慘淡經營”,賺不了幾個錢,勉強維持一家人的生活費而已。

    但我們的“家庭成分”卻是“商業者”——這“商業者”相當于農村的“上中農”,帶有一點點“剝削者”的味道。

    據說“劃成分”時土改隊的隊長聽說我的伯父在民國時代當過“大官”,所以我們家無論如何應劃在“剝削階級”之列。

     照相館在我出生後幾天就被迫關閉,高慶傑被安排到供銷社當倉管員,父親被“下放”到一個窮鄉僻壤“勞動改造”去了,家裡一貧如洗,鍋底朝天;母親生下我卻又馬上懷孕了,所以我從來沒有吃過母親的奶水,造成小時候體弱多病,骨瘦如柴,種痘時隻能種在大腿上——手臂上竟然找不到一塊肉可以種痘! 母親抱着剛剛滿月的我到她的娘家,打算把我送給一位親戚。

    外公和大舅父都反對,說我是“四條龍”的命,今後全家的“幸福”就全靠我了。

    母親說:“等到他掙錢,我還要熬多久啊?!” 大舅父偷偷請人去叫我父親回來,總算沒有把我送人。

     剛出生的妹妹是我祖母惟一的孫女,當我母親說要把她送人時堅決反對,母親隻好以“房間太小住不下”為由搬到不遠的一處沒人要的破房子住,然後偷偷地把我妹妹賣掉了——我妹妹被賣的錢隻夠買幾十斤大米,夠我們全家吃一個多月。

     祖母知道這事以後,把母親罵得狗血淋頭。

     全家依靠母親給人縫洗衣服得到一點可憐的工錢和鄰居們的施舍維持着最低級的生活,每一天都有餓死的可能。

    父親在半夜裡逃回小鎮同母親見了面又走了,幾天後母親打聽到父親的去處,便背着三歲的我和六歲的哥哥去同父親會合,路上要過一條小溪,擺渡費五分錢,我們沒有錢,求撐船者讓我們免費上船,船上的人們也一起求情,但撐船者就是不肯“開恩”,沒辦法,母親隻好橫下心抱着我、背着我哥涉水過溪,結果被洪水沖走。

    撐船者按我們這裡的風俗是不救人的,說是“得罪了龍王爺以後生意就沒有了”。

    船上有人看見我們落水,跳下船遊過來救了我們三人。

     上岸後又走了幾個小時,到了一個親戚家,喝了一碗稀粥,再繼續上路,深夜時才走到目的地見到父親。

    原來父親打聽到我的一個堂伯父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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