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過如此’?”
吾花點點頭,言道:“固然有此一說,但認取蒙密,多少總該帶着楊柳心。
名字不是用水寫成的,也非刻在墓碑上的瞻仰。
它是一種客觀的評價,穿透生死。
故而輕視名利不是輕視名譽。
以俠的名譽感召天下,物其稱用,豪傑自有行為端正。
”
她說這楊柳心,便真是楊柳心,絲微也備景色,暗曰:久曆衆口,人間相聞,哪怕單調地聆聽,覺得燕子就是歌唱,八哥就是學舌,也還有比翼齊飛的幻想。
隻要賦予美好一些,就很進步。
何況更有無數英雄儉以養德,珍惜聲譽,遠道相見,的确“名不虛傳”。
“說得好,天下大學的門恐怕都擋不住這番學識了。
”樊娲悅然褒獎,接着問了一句:“快畢業了吧?”
眼見吾花點頭,她便興沖沖地建議:“那就來我們學校吧。
”
随即補充一句:“我可不是給他們做廣告的。
”相笑。
吾花便問是哪個學校,得到“俠客大學”的回答,就颔首說:“會考慮的。
”
樊娲一片歡顔。
這個時候,一座涼亭出現在視野裡,盡管一派古香古色,但一眼望去,仍有各種痕迹看出是現代建造,夾在一片野花雜草中間,随兩旁的小馬路襯托,陡然顯得很俏皮,有“孤舟蓑笠翁”的意蘊在裡頭悄然幽默,加之其側不遠是一條小河、一壟沙壩,視線再長一些,過向河那邊,又有一座孤山、一層雲霭,如此種種,換成詩句,又可道“長亭更短亭”、“留醉與山翁”。
講到這個“翁”字,且先别說“翁心可老”。
以滄桑的眼神看,自然獨婉凄涼,但她們無限意氣,所見所聞,是優雅、安谧、遼闊、是古道性格、是藍天白雲遍自由,進而得心境點綴、得袅袅而寬。
于是樊娲相問:“就是那個吧?”
吾花點頭。
樊娲便道:“瞧模樣倒是個大好地方,可以觀賞山水,有條件的還能坐到上面撫琴飲酒,真是錦繡胸懷。
不過,隐約地,在那邊還有一片墳地,有點忌諱人。
”
吾花一笑,說句“低調了些”,悠悠道:“俠行到便無忌諱處。
況且那是古迹,有一段曆史出處的。
細說起來,有點類似于‘烽火戲諸諸侯’。
接着,她便講了一個當地的老傳說,開頭就涉及到一位王爺----或者是藩王吧。
本地沒出過皇上,那論起來就是最大的官了。
當然,隻是最大的官,不是最大的名人。
最大的名人有兩位----現在說話的吾花和墓裡無聲的逝者。
葬着的那個也是位絕代佳人,原本一個貧民女子,如果不是那個王爺突然大發花心要選最美的王妃,她也就安靜地在茶谷間唱山歌、談愛情了。
“呵----”吾花要發表己見了,“真是很不懂人的心理為何這麼離譜----一個王爺,每天想的不是百姓的痛、人民的苦,不問他們過得好不好,開不開心、快不快樂,卻要将大把的時間用來琢磨烏七八糟的事情。
”
一個王爺要琢磨事情,立刻就會有許多察言觀色的,當他明确地說出來,跑腿的就跑腿,扇風的就扇風,上下忙活,更不得了,倒也不奇怪----小人常将丢掉人格當作本事。
那位佳人的同村就有這麼一個小人,是個出名的混混,後來進了民團做鄉勇,就是那種“棒子隊”,呼号一出,雞飛狗跳的行當。
“真是奇怪----”吾花皺眉道,“真是很不懂曆代統治者怎麼想的,官不夠選官,兵不夠招兵,為什麼要弄這些民不民、兵不兵的家夥?那是最讓人恨之入骨的一類群。
說官可恨,畢竟是官,要操心,有得理解;說差人衙役不是東西,好歹披着官衣兒,有事還能辦點人事兒;唯獨這一類群,跟在差人衙役後頭充當打手,為有權有勢的做走狗,給土豪劣紳幫閑襯,是世界污染過的垃圾。
”
話說那混混颠颠地跑去報告了:“有大美女,有大美女。
”然後做出很摩登的造型----跪伏着,肩膀下榻着,眼睛眯眯着,嘴角翹得極高,用一張虔誠的臉表白:“我多麼忠誠,好大順民。
”
王爺就樂,賞了十個銅闆下來,同時給了那混混四處說“我為王爺辦過事”的資格。
“呵----”吾花又來評論了,“真是很不懂位高權重的人是否長着腦子。
如果換做我,就會将那個混混砍頭。
----隻要思想正常的人,誰也不會瞧得起一個小人。
這種家夥,為了十個銅闆就要出賣善良的鄉親,尤其是葬送别人的幸福。
一個政權若要強大,必須先根除這種人。
”
最後佳人被強擄進王府,卻至死不從,一把匕首自刺胸膛。
----美人莫非生來就要做墳墓的預言?
若委曲求全了,可憐是可憐,也就沒有故事,偏這一死反倒是死處,王爺竟被感動,厚葬之下,俨然是公主的規格,并以“未得芳心”稱殉節,到今天就是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