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這一本書作為禮物
但需你到晚年才掀開封扉
是的
我還是這般羞澀
一樣每次偷偷地把你注視
我自不會把愛的字句道出
唯這回頭的優柔可以答對
祝你生日快樂
這書是我最後的贈言
等你老了
悠閑地坐在長腳椅上
再把它細細回味
那烘暖暖的爐火
托襯晚霞怅然的美
斜陽中的你定是少懷依舊
也還迷信着知識的魔咒
相信每翻看一頁
便回眸一歲
那麼請你趁這餘輝
慢慢賞讀它的迷醉
然後看到----
在第三十一頁
夾着一标枯萎的玫瑰
----詩俠李洋《第三十一頁》
吾花回過頭來,一個男生就出現在了面前,卻不認識。
隻見他戴副近視鏡,衣着儉樸,但很有風度,一副半進半退的的模樣,或稱羞澀,或稱腼腆,卻又羞澀不到、腼腆不夠----缺了他這神态,羞澀會更清新,腼腆會更矜持。
不認識,便要靜靜地注視,輕輕以曉徹的目力。
誰知這一看,那男生仿佛挨了迎面驚,竟飛快地轉身,要準備逃了。
其狀若以‘狼藉’、‘狼狽’來形容,雖失些準确,但還都不是亂用詞。
中國功夫裡有一種能攝人魂魄的睛術,遠非一般練眼法可比,隻要一對目光,對方的心就被牽着走了。
女孩天生都有修煉這種功夫的潛質,幽幽地看一眼,沒施什麼法力,已讓男孩銷魂發癡。
“這位同學。
”吾花喊住了他,“剛才是你在叫我嗎?”
“啊,是的。
”那男生隻好停下,極不自然地答話,“我想向您求教。
”
吾花覺得奇怪:“我又不是教授,不知道能幫助您一些什麼?”
“就是幾個字不認識。
”男生低頭咕哝着。
吾花也沒多想,問他:“什麼字呀?”
男生此刻稍微鎮定了些,就捧上一本書給吾花說:“上面用紅筆畫着的那幾個字。
”
“噢。
”吾花接到手上仔細找,卻沒看到。
“忘翻開了,忘翻開了。
”男生急忙解釋。
之後很顯忐忑地說:“是他們鼓勵我來問的,您别怪我。
在第三十一頁,就是中間畫着的‘落花有意、流水如何’,這八個字怎麼念?”
吾花頃刻錯愕,随即失笑,眼見那男生就要落荒,便再次叫他道:“同學,你的書還在這裡,請拿回去。
”
“對不起,對不起。
”那男生連聲緻歉,要接,卻又不敢接,仿佛收受一個信物,掂量來去都是天大事,直到記起是自己的書,不取總無法托詞,才小心地探手過來,隻捏書邊,勉強拿住,然後胡亂往身上一掖,慌裡慌張,望草深林密處亂踏,宛若一個場景:巨石投水,炸了塘,飛了鵝,方圓皆動不堪象。
“哈哈哈、、、”
吾花還沒什麼反應,後邊卻響起一陣大笑聲。
案牍上,一個“笑”字自有多多說道,意會不盡。
詞藻典當下,或回眸、或仰天、或捧腹、或抿嘴、或絹帕擋着口鼻、或前仰後合拍大腿,或有“百媚生”、“和羞走”,憑你贖取時,添一副人間心地。
而這一笑何說道?聽得出不是譏嘲----那種藏針于非語言之間刺人心的笑不會這般坦蕩無忌;它也不是妒人有笑人無----那種笑是暗暗的,隐在另一副表情的後面,強遮着,這一笑卻明晃晃,笑聲裡有一夜春雨暴來,噼啪亂生的暢快。
噼啪動若開天地,盤古一伸真朗然。
吾花來轉身尋源,卻被樹林擋住了視線,隻隐約看到有一個人在,似乎招手----如果沒人,那就是在招魂。
看來,隻有走進去了。
那笑不厭人,分明是在期待自己,不管招手還是招魂,邁上幾步,一步自由、一步平等、一步博愛、一步俠道,也就穿越陰陽界。
一個回首間的微笑,要經曆五百年的落寞等待;一個招手的歡笑,真要千秋萬代緣了。
但等進入林中,卻豁然開朗,四周一覽無遺。
可也好理解:外邊明亮,裡面幽暗,以明輝看幽微,難免無視大千。
尤其這裡面,不多遠竟有好大一塊空地。
旁邊的那些樹的枝條盡管長而密,卻也沒有探過那邊,陽光得以肆無忌憚,撒潑打滾,一地的暖。
吾花一眼就瞧見了發笑的人,那是一個女生,正在空地右邊的草叢裡,拿着長劍練武。
很奇怪----不去空場上,偏要置身雜蕪,猜她是要将自己比喻一朵奇葩了,有綠意盎然配着,很美很惬----隻有人心盛開,才得清風徐來。
此模此樣,一等閑情,讓人懷疑她是校園之中女清客。
隻那寶劍一提,小人物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就沾不上煙火了,可大人物的心計也别想過來,無論謀得哪一片雜事,女子委婉的純粹就被嫌棄了,所以這樣剛柔并濟最脫俗。
吾花便姗姗言道:“敢當茵茵而立者,必然才品俱佳。
”
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