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解語,反問:“叫我幹啥?”
然後竟撒起潑來:“你就和她們好,一點不管我的感受。
”
這一糾纏,吾花倒真說不得話了,難為君子之意。
還是樊娲經過見過,眨眼間柔懷相待,對米娟哄道:“别生氣,小妹妹,你不喜歡,我走就是,别耽誤你吃飯了。
吃好喝好,才能身體好。
且息雷霆之怒吧。
”
“我來說兩句,我來說兩句。
”衣伊人湊趣道,“我挨着吾花坐可不可以呀?我可是個好人。
”
稍後又摸米娟的頭說:“小妹妹,你的小辮子好漂亮喲,教教我怎麼梳好麼?”
這時,幽萍雲、王瓊、時彩彩都打飯回來了,就一起解勸。
米娟看看她們,有些不好意思,就說:“對不起呀,我看你們和吾花的親密樣,實在嫉妒,有些把持不住情緒了。
沒關系的,你們随便坐吧,我沒事了。
”
樊娲倒喜歡她的直爽,過來強要她握手,言道:“友誼不分先後,坐得再近,不如心近。
心遠了,咫尺天涯。
”
米娟點頭,道聲:“說得對。
”就端碗讓她們:“吃我這菜吧。
”
樊娲忙說:“不客氣,不客氣,咱們大家一起吃。
”
一吵一鬧,反倒肯将心事托付了。
融融間,一個男生過來,遞給樊娲一捆東西,言道:“我又晚一步。
”
卻是晌午在門口向她們傳達“一本正”口令的那個小胖子。
樊娲說着:“精神可嘉,總是遲到,但從不缺席。
”就打開東西看。
“喲,方便筷子,講究。
”幽萍雲先高興地嚷出來。
大家喜歡,一起緻謝,小胖子唱着山歌走了。
“他就叫小胖子,有名的小靈通包打聽,消息人士。
倒是個熱心腸。
”樊娲對吾花介紹說。
吾花颔首,言道:“看得出來,很有趣的人。
”
然後邊吃邊談,吾花又問足球隊和海棠詩社的事。
樊娲卻鼓勵她:“足球隊是個不錯的地方,你應該去那裡的。
”
又議論海棠詩社道:“詩社有十幾個,成氣候的則是兩家。
如今潘心媛搞出個海棠詩社,是有心要鼎足而立了。
而且這海棠詩社來勢洶洶,這幾天招兵買馬,還忙着裝潢門面----過清華園,有一個極優雅的院落,前後十排房子,分别稱作潇湘館、稻香村等等,校方為了支持海棠詩社,特撥一個大廳做為社址,能供一兩千人開會。
”
吾花聽了,興趣提升不少,就有些浮動,不過暫時未作表态。
幽萍雲卻來問她:“這裡的飯菜還吃得慣嗎?”
“挺不錯的。
”吾花表示欣賞。
“可能麼?”衣伊人發怪問。
吾花撫其語穗,言道:“一切皆有可能,已經嘗得幾重味道。
第一是‘非常名’,第二是禅味,第三是俠味。
”
大家娟然莞爾。
這時,幾個男生用筷子穿着饅頭從旁邊路過,樊娲就道:“工廠裡的場面也挪到學校了。
以前國企的職工----年輕的居多,都喜歡呼号地買幾個饅頭,以糖葫蘆為師,用筷子一穿,招搖過市。
食堂文化可見一斑。
”
衣伊人有所感慨,言道:“說起這食堂,還真有可歌可泣的故事。
要知道那時候的食堂管理員可是個搶手的工作,很不得了,能夠往家裡帶些飯菜,就會救活十幾口人。
這種大背景下,就發生了一件生死戀----那年一個女生快要餓死了,一個男生畫了一張包子票,領了兩個大包子,救活了那女生,但是那個男生被槍斃了。
”
吾花為之動容,也說:“畫包子票的事,聽父輩講過不少,還有畫電影票的、畫糧票的,但是畫鈔票的卻很少。
即使有,那時候的人也不認得,甚至想都沒有想過錢居然還有假的。
那時候的畫家才真是巧奪天工,幾支鉛筆就能畫得栩栩如生。
貧苦之于大地,竟然誕生出奇迹。
聽我爸說,在他小時候,有個鄰居叫‘賈超’。
廠子裡有個老胡頭去花一張一分錢的假币,因為真币上的圖案是一輛大卡車,而這張假币上畫的卻是一輛三輪車,售貨員看着覺得怪,就拿給上邊,層層報告,最後北京派來了專案組,經過三天三夜的鑒别,一緻認為是假币,就要槍斃老胡頭。
但是一查,老胡頭世代貧農、苦大仇深,他又說是開工資發的,加之他平素人緣很好,不少人替他講話,于是好歹躲過一劫,開始朝廠子裡追查。
查來查去,忽然發現有個工人叫‘賈超’,就說----‘聽這個名字就是他幹的’,于是賈超就被處決了,死的那年二十三,鄉下有個未婚妻。
那姑娘大老遠跑來給他收屍,起初人家不讓,她就哭,感動了專案組的人,就說可能槍斃錯了,替她弄了口大棺材,吹吹打打下了葬。
那姑娘就守在墳地邊,去世那年五十三,沒有找過人家兒。
”
大家唏噓不已,也就吃完,朝桌上一扔,各自走人。
樊娲到外面拉吾花說:“明天休息的,你知不知道?”
吾花搖頭,樊娲就邀她:“咱們一會要去洗澡,你去不去呀?”
吾花有些恐懼,說聲“不去了吧”,又忐忑地問:“是不是一人一個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