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又從豬圈裡拉出來一頭豬擱在案闆上準備開刀,王家久在“牛叔”身邊當小夥計,當然用意還是在那張發出腥味的“籃球”,當天隊上的牛産仔,劉衛青架勢殺豬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久,趕緊給球打氣!”劉衛青一如往常的這樣招呼王家久。
等了半響的王家久忙接了豬膀胱,正把口套在嘴上吹氣,就被母親揪住了耳朵。
“你個土匪,啥時候了還玩哩?”
王家久極其迅速把嘴上的東西拿開,做賊心虛地看着母親。
“哦,是為暧妹子呀?”劉衛青扭臉看着滿臉怒氣的王為暧問候道。
王為暧沒有說話,揪住王家久的腦袋從豬圈外邊走開了。
“牛叔,牛叔……”王家久怕母親到了家收拾他,忙向劉衛青求救。
劉衛青看了看這母子倆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可是又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一樣,心口莫名的顫抖了一下。
除夕夜是村裡人最盼望的時候,因為第二天不用再去上工,而且一大早起來還有香噴噴的肉餃子吃。
走在村間的小路上,随處都能聽見男人們猜拳敬酒的喊叫聲,一股股濃重的蔥味道、香菜味道、菜籽油味道附着在冷漠幹燥的空氣中,調劑着鄉下環境的單調無味。
零星斑駁的燈火在溝壑相間的村舍裡閃爍着,陣陣酣暢的狗吠也在叫嚷着新年将來的歡喜。
煤油燈昏黃的屋子裡,王家琴正在細細地剝着蔥,昔日的毛草丫頭如今已經出落得模樣俊俏眉目秀美了。
妹妹王家怡正給屋裡的水缸裡提水,她比姐姐瘦,力氣也差很多,可是這孩子也好勝,非要從姐姐手裡接過這活。
說過了今晚她就十八歲了,不能啥活都要姐姐幹,王家琴拗不過她,隻要任她去。
王家久剛剛挨了母親的訓,此時正規規矩矩地趴在桌子上寫作業,王為暧邊坐在王家久旁邊的椅子上鞋底,邊想着給大女兒王家琴物色一門像樣的親事,對于子女的婚娶大事,她時刻告誡自己一定要慎之又慎,絕不能讓孩子們再攤上自己這樣毀了女人一生幸福的錯配。
“哦,牛叔來了!”王家琴看見劉衛青推開窯門探進頭來,忙站起身來說道。
正沉浸在浮想中的王為暧也被王家琴的話語打斷了。
“呵呵,家琴剝蔥哩哦!”劉衛青把手裡的布袋子放在王家琴手邊的臉盆裡應答道。
屋裡其他人也都朝劉衛青看,王家久聽到牛叔的聲音,忙嬉皮笑臉地朝劉衛青做着鬼臉。
王為暧擡頭瞥了一眼劉衛東,又狠了一眼王家久,随後又重新低下頭納鞋。
“哎呀!家怡你咋幹這活呀?”這時候,劉衛青看見提着水搖搖晃晃走過來的王家怡急切地問道,話音未落就搶過來了她手裡的水桶,輕輕一提就倒進書缸裡了。
“叫牛叔給你提吧!你趕緊歇歇去,好我的娃哩!看你頭上的水。
”說完話劉衛青已經提着水桶朝後院的窖跟前走去了。
王為暧看了一眼王家怡臉上的熱氣,又瞥了一眼劉衛青的影子,眼神中閃了一絲異樣的内容,沒有言語。
不大一會兒,水缸裡的水已經滿得溢了出來。
劉衛青把水桶反扣在水缸旁,抹了把臉上的熱汗,王家怡給他倒了杯水,劉衛青笑呵呵地接過水杯,輕輕地走到王家久跟前看他在桌上循規蹈矩地寫作業,不禁脫口贊道“這孩子呀!長大了一定會有大出息!”
“他叔,娃寫字哩!不要打攪他!”王為暧語氣有點冰冷。
“哦!”劉衛青不說話了,窘立在原地上略顯尴尬。
屋裡的幾個人就這樣僵持着,屋内屋外都靜悄悄的,隻聽見相互之間的喘氣聲。
爐子裡的火我行我素的呼哧着,毫不顧及主人們的心事。
“那行,我先走了!久好好寫字。
”劉衛青急于逃離這種叫他心口發憷的境地,似乎又急于掩飾自己來到王為暧家中的關鍵目的。
說罷,他已經開了屋門,身後跟着送人的王家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