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帶的東西太多了。
”
兩家人下了樓,迎面看到一輛已經坐滿人的大客車,有兩個小女孩兒跑過來,那是鄭晨的學生,現在已成為保育員的馮靜和姚萍萍。
在鄭晨眼中她們也是那麼弱小,沒有别人的照顧自己也難以生活。
她們來接孩子,但鄭晨抱緊了自己四個月大的孩子,好像怕她們搶走似的。
“這個小弟弟愛哭,你們多費費心;他兩個小時吃一次奶,每次90毫升,吃奶後二十分鐘就想睡覺,睡覺時要是哭,就是餓了,拉了或尿了他一般不哭;他可能缺鈣,我把補鈣的口服液放到這個包裡了,一定給小弟弟每天喝一支,否則會得病的……”
“車在等着我們呢。
”丈夫扶着鄭晨的雙肩輕輕地說。
她本來可能沒完沒了地叮咛下去的,就像林醫生會沒完沒了地寫滿所有的牆壁,但終于還是顫抖着把寶寶放到小保育員那細弱的雙臂上。
鄭晨由林醫生扶着向汽車走去,車上的人都在默默地看着他們。
突然,寶寶在後面大哭起來,鄭晨觸電似的回頭,看到在小保育員的懷中,孩子的小胳膊小腿從襁褓中露出來亂抓亂蹬,仿佛知道爸爸媽媽正在踏上不歸路。
鄭晨仰面倒下,看到天是紅色的,太陽是藍色的,然後就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汽車開了以後,林醫生無意中向窗外看了一眼,渾身頓時僵住了:她看到孩子們在遠遠地向這裡跑來,盡管走得很安靜很秘密,他們還是發現了。
孩子們沿着大街跑,拼命地追着汽車,同時都揮着手在哭喊着什麼,但汽車加速很快,把他們越拉越遠。
這時林醫生看到了自己的女兒,她摔倒了,又爬起來,向汽車的方向揮着手。
可能摔疼了腿,林莎跑不動了,蹲在路邊雙手捂着臉哭了起來。
這麼遠,林醫生相信自己肯定看到女兒膝蓋上的血,她把大半個身體探出車窗外,一直看着女兒變成一個小點兒消失在遠方。
當鄭晨醒來時,正躺在開往終聚地的汽車上,一睜眼首先看到的是車座上暗紅色的座墊,她覺得那是自己破碎的心流出的血染成的,她心裡的血已流幹,快要死了,但丈夫的一句話使她又暫時活了過來。
“親愛的,我們的孩子會艱難地長大,會生活在一個比我們更好的世界裡,我們該為他高興才是。
”
“張師傅,我可坐了您大半輩子的車了。
”姚瑞的父親被人扶上車後,對老司機說。
張師傅點點頭:“姚總,這次路可遠啊。
”
“是啊,這次路遠。
”
車開了,姚總工程師離開了這座工作了二十多年的發電廠,現在,他十三歲的兒子是廠裡的總工程師。
他試圖從大客車的後窗看看廠子,但後面擠了很多人,看不見。
車走了一段後,不用看也知道上了那座小山崗,這條路他一天四次走了二十多年了,從這裡是可以看到發電廠全景的。
他再次試圖從後窗向外看,還是看不見,但那裡有人說:
“姚總,放心,燈都亮着。
”
又走了一段,這是最後能看到廠子的地方,又有人說:“姚總,燈還亮着。
”
燈亮着就好,發電廠最怕的是廠用電中斷,隻要廠用電沒斷,再大的故障也能處理。
沒多久,他們的車貼着城市的邊緣開過,加入到高速公路上向同一目的地開去的車流中,有人又說:“城裡的燈也都亮着。
”
姚總工程師自己也看到了。
“115師4團衛明前來換崗!”衛明向父親立正敬禮。
“115師4團衛建林交崗,執勤期間本團防區一切正常!”父親也向兒子敬禮。
現在東方剛剛露出魚肚白,這個邊境哨所四周靜悄悄的,那些頂部積雪的山峰還在沉睡中,對面的印軍哨所一夜沒有燈光,好像已人去房空了。
沒有更多的話,也不需要更多的話了,衛建林中校轉身艱難地跨上了兒子騎來的馬,向營地走去,去趕開往終聚地的最後一班車。
走下了長長的山坡後,他回頭看,見兒子仍立正站在哨所前,在寒風中一動不動地目送着他,與他一起立在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