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星雲還沒升起,華盛頓城籠罩在暮色之中。
這時,寬而長的摩爾街上看不到人影,東頭詹金斯山國會大廈高聳的圓頂反射着最後一抹天光,給人一種寒冷的感覺;最西端的華盛頓紀念碑白色的尖頂指着剛剛出現的兩顆星星,顯得孤獨而怪異。
摩爾街旁的那些白色的建築物:圓形的傑佛遜紀念堂、巨大的林肯紀念堂、國立美術館和史密斯學會的一些博物館,都沒有多少燈光。
倒影池中的噴泉已經停了,一潭沒有一絲波紋的水反射着暗淡的天光。
這座由白色的歐洲古典建築組成的城市像一片荒廢了的古希臘遺址。
好像要驅散這種籠罩着整座城市的夜色和寂靜,白宮燈火輝煌,樂聲喧響,東門和北門外停滿了插着各國國旗的小汽車。
這是總統為各國孩子首腦舉行的宴會,這些小首腦是為參加超新星紀元首屆聯合國大會而到美國來的。
宴會原打算在西邊的國宴廳舉行,但那裡地方太小,隻能容納一百多人,而這次赴宴的多達二百三十人左右,隻好改在白宮最大的房間東廳了。
三盞1902年安裝的巨型波西米亞式水晶枝形吊燈,懸在裝飾輝煌的灰泥天花闆上,照着這曾舉行過亞伯拉罕?林肯葬禮的地方。
在這以白色和金色為基調的大廳中,二百多個身着高級晚禮服的孩子都已到齊,他們有的聚成一堆談笑,有的站在塗以白色瓷釉的木鑲闆牆壁前,欣賞着上面十二個精美浮雕。
這些浮雕是1902年白宮裝修時皮奇裡利兄弟雕琢的,在那裡已鑲了一百來年,現在看來好像就是等着給這些孩子們看的,因為上面表現的都是伊索寓言故事。
剩下的孩子都擠在落地長窗前的一架斯坦威大鋼琴前(那鋼琴最引人注目的是三條粗大的美洲鷹柱腿),聽白宮辦公室主任――一個叫貝納的漂亮的金發女孩兒彈《啤酒桶波爾卡》。
所有的孩子都裝着不去注意大廳中的宴會長桌,桌上擺滿了令人垂涎的食品:既有豪華的法國大菜,如姜汁牛排、葡萄酒蒸蝸牛,也有地道的西部牛仔午餐,烤蠶豆、濃汁豬排和核桃餡餅等。
軍樂隊突然奏起了《美麗的亞美利加》,所有的小客人都停止了談話,向門口轉過身來。
超新星紀元第一任美國總統赫爾曼?戴維、國務卿切斯特?沃恩,以及其他美國政府高級官員走了進來。
所有的目光都焦聚在小總統身上。
每個孩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處有魅力的地方,有的是眼睛,有的是額頭,有的是嘴巴……如果把一萬個孩子身上最出色的部位分離出來,用這些部位組成一個孩子,那就是赫爾曼?戴維了。
這個男孩子外形實在是太完美了,以至于使孩子們覺得他的來曆很神秘,懷疑他是不是某架閃光的外星飛船帶來的小超人。
其實,戴維不但是人類的娘胎所生,而且也并無什麼悠久而高貴的血統。
他的父系雖算蘇格蘭血統,但别說像富蘭克林?羅斯福那樣一直上溯到征服者英王威廉一世,就是到獨立戰争以前都搞不清了;至于母親,隻是二次大戰結束時一個非法入境的波蘭移民。
最使孩子們失望的是,戴維九歲以前沒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傳奇經曆。
他的家庭平平常常,父親是一個洗滌品推銷員,從來沒有過約翰?肯尼迪的爸爸對兒子的那種期望;母親是一個廣告畫師,從來沒有過林肯的母親對兒子的那種教誨。
他的家人對社會政治活動漠不關心,據查戴維的父親隻參加過一次總統選舉投票,還是以扔硬币的方式決定投民主黨還是共和黨候選人的票。
至于戴維的童年經曆,實在找不出什麼可提的來。
他學校各科的成績大部分是B,喜歡玩橄榄球和棒球,但沒一樣玩到校替補隊員的水平。
小記者們費了好大的勁,總算查出他在三年級時曾擔任過一個學期的教導生(注:西方學校中在高年級裡選出的學生,負責在課外活動中輔導低年級),可校方沒有給他記下任何評語。
但戴維像所有美國孩子一樣,平時自由自在漫無邊際地揮霍童年時光,卻時時睜大第三隻眼,瞄着那很少見但仍可能會出現的機遇。
一旦瞄到了,就會緊緊咬住不放。
當超新星在太空中出現時,戴維十二歲,他的機遇終于來了。
聽到了總統發布的災情報告後,戴維立刻意識到曆史已向他伸出手來。
模拟國家中的競争是殘酷的,他險些把命丢了,但憑着自己突然爆發出來的卓越的領導才能和魄力,他擊敗了所有的對手。
就在爬上權力頂峰之際,戴維的心中蒙上了一個陰影,這就是切斯特?沃恩。
第一次看到沃恩的人,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會倒吸一口冷氣,然後趕快把眼睛移開。
沃恩外表看上去正好是戴維的對立面,他首先是驚人的瘦,脖子是一根細棍,細得很難讓人相信能支撐得住他那大得不成比例的頭,他的雙手簡直就是包着皮的骨頭枝。
但他看上去并不像非洲旱區饑餓中的孩子,同那些孩子的區别就是他皮膚很白,白得吓人,以至于有孩子把他稱為“小僵屍”。
那白色的皮膚看起來像是透明的,細細的網狀血管在皮膚下面顯露出來,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