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的時候了,特蕾西沉吟着。
什麼樣的生活呢?我從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子淪落為……什麼?一個賊――是賊。
她想起了欲瑟夫-羅馬諾、安東尼-奧薩蒂、佩裡-波普和法官勞倫斯。
不,我是一個複仇者。
這就是我現在的真面目。
也許,還是個亡命徒。
她戰勝了警察、兩個職業江湖騙子和一個冒牌珠寶商。
她眼前又浮起歐内斯廷和愛米的形象,心裡不由感到一陣隐痛。
茫然地,特蕾西走進一家商店,買了一套約莫有六七個角色的木偶,把它郵寄給愛米。
她在名片上寫道:“送給你一些新朋友。
想念并愛你的特蕾西。
”
然後,她又來到愛迪生街的一家皮貨店,為歐内斯廷買了一件藍色狐皮披肩。
她把它寄出時,還附了一張兩百美元的彙款單,名片上寫着:“謹緻謝意,歐尼。
特蕾西。
”
我所欠的債都償清了,特蕾西想。
她突然生出一種欣慰的感覺。
她現在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做任何她喜歡做的事了。
為了慶賀她所獲得的自由,特蕾西在海姆斯累皇家飯店訂了一套高層房間。
伫立在四十七層高的寝室錢,她可以鳥瞰聖帕特裡克大教堂和眺望遠方的喬治-華盛頓大橋。
在另一個方向,隻有幾英裡開外,是她最近曾經住過的那個陰郁地地方。
我再不會到那裡去,特蕾西在心裡暗暗發誓。
她打開侍者送來的一瓶香槟,坐下來啜飲,隔窗觀賞着落日在曼哈頓島的摩天樓群中漸漸隐沒。
月亮升起時,特蕾西已經考慮成熟,她準備去倫敦,她要去享受生活中所能給予她的一切幸福。
我已備嘗酸苦,她想,我應該得到享受的權利。
※※※
她躺到床上,打開電視機收看晚間新聞。
播音員正在采訪兩個人。
一個人叫鮑裡斯-邁爾尼科夫,是個矮小而粗壯的俄國人,穿着一件極不合身的褐色上衣;他的對手身材瘦高,風度翩翩,叫皮爾特-尼古拉斯庫。
特蕾西實在想象不出這兩個人有何共同之處。
“棋賽将在何地舉行?”新聞播音員問。
“在索契,美麗的黑海之濱。
”邁爾尼科夫回答說。
“你們兩位都是國際象棋大師,這位先生還曾名噪一時。
在過去的比賽中,二位多次輪流奪冠,最後一次是平局。
尼古拉斯庫先生,目前邁爾尼科夫先生保持着冠軍稱号,您認為能有把握從他手中奪冠嗎?”
“絕對有把握。
”羅馬利亞人說。
“他沒戲。
”俄國人回了一句。
特蕾西對棋術一竅不通,這兩個人的傲慢神态又令她感到反感,于是她按下了遙控電鈕,關掉電視,熄燈就寝。
※※※
翌日清晨,特蕾西來到一家旅行社,預定了一套“伊麗莎白二世”号特等艙房間。
這将是她首次出國旅行,心裡充滿了孩子般的喜悅。
她花了三天時間購買衣服和随身物品。
開船當天的一早,特蕾西叫了一輛計程車把她送到碼頭。
“伊麗莎白二世”停泊在西五十五大街和十二大街交彙處的九十号碼頭三号船台。
特蕾西抵達時,發現岸邊擁慢了記者和攝影師,她的心頭募地襲來一陣顫栗。
但她很快意識到,這些人正在采訪立在踏橋腳下的兩個人――邁爾尼科夫和尼古拉斯庫,那兩位國際象棋大師。
她撥開人群,來到踏橋下,把護照出示給一位船上的官員,然後走上船身。
甲闆上的一名侍者看了一眼特蕾西的船票,将她引到特等艙她的房間。
這是一套供單人用的套間,有一個私用露台。
雖然套見的費用出奇的昂貴,但特蕾西卻覺得它的确非常豪華。
她安置好行李後,便走出房間,在走廊上徘徊。
幾乎每一個房間都傳出笑聲、說話聲和香槟酒碰杯聲。
每一個房間裡都在為親人餞行。
一陣孤獨感突然攫住特蕾西的心,沒有人為她送行,她沒有值得眷戀的人,也沒有人眷戀她。
不,不是這樣,她對自己說,大個子伯莎想念我。
想到這裡,她失聲大笑起來。
她來到上層甲闆,一些男人和女人分别向她站立的方向投去贊賞和妒忌的目光,她卻全然不知。
這時,傳來一聲沉悶的汽笛聲,一個聲音接着呼喊:“送行者請全體離船。
”特蕾西感到一股興奮的快感在她脈搏中跳動,她即将駛入一個完全陌生的未來。
船身震顫了一下,拖船已開始将油輪拖出港口。
特蕾西站在甲闆上,夾雜在遊客群中,觀望着自由女神像漸漸從視野中消逝,她的心撲向遠方。
“伊麗莎白二世”不啻為一座城市,它足有九百英尺長,十三層樓高。
船上擁有四個餐廳、六個酒巴、兩個舞池、兩個夜總會和一個礦泉浴池,還有數不清的商店、四座遊泳池、一個健身房、一個高爾夫球場和一個田徑跑道。
我也許永遠也不想離開這條船,特蕾西暗自驚歎地說。
※※※
她在上層甲闆的“公主”餐廳訂了一個位子。
這家餐廳小巧雅緻,令她感到比在主餐廳意。
她剛剛入座,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哈羅,您好啊!”
她擡起頭,眼前站着曾佯裝成聯邦調查局偵探的湯姆-鮑沃斯。
哦,不,命運不該這樣對待我,特蕾西心裡說。
“真是巧合。
可以與您共同進餐嗎?”